第172章

  温煦:“山穷水恶,读书人都少,考生就更少了。”
  他:“我能看看他的会试文章吗?”
  “可以。”温煦在文档库里找了一会儿,找到了那年的会试文集递给他,“科考文章都是公开的,供世人品鉴。我更喜欢你写的文章。”
  “谢谢。”他应得有些心不在焉,急急坐到一旁的书桌前品读玉堂的文章。
  看完他久久不能回神,文章文思敏捷,用词大方,远见卓识令他叹服,竟生出相见恨晚之感。怪不得玉堂说不想屈居人下,这样的文章放朝堂上都无几人能够碾压。
  但太突兀了,这些文字的主人不可能与同僚发生那样的关系,哪怕情难自禁也当谨慎忌讳,并耻于包庇、贿赂、威胁,至少不该作弄人,简直有辱斯文!
  许久他才把思绪从文字间抽回来,道:“他殿试的文章呢?”
  温煦:“他没有参加殿试。”
  他:“他有这样的学识为何不参加殿试?”
  温煦:“这个我不清楚。”
  他再次道谢后离开吏部,直往刑部去,好巧不巧在半路遇到了他们。
  他看到玉堂从一个巷子走出来,没两步就被身后的人拽住转回了身,正是闻既。闻既抬手扇了玉堂一巴掌,随即把玉堂拖回巷中。
  看起来并不和谐。他要不要干涉?
  他想了一会儿,抱起路边一条睡觉的大黄狗走过去,临近时将狗抛到巷子口,骂道:“蠢狗,敢咬我,看我踹不死你!”
  他扑向大黄,抬头就看到他俩冷冷地站着。他装出意外偶遇的样子道:“不会是闻大人的狗吧。”
  “不是。告辞。”闻既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出了巷往左走。
  玉堂也没理会他,出了巷往右走。
  第087章 变坏(3)
  会试放榜当日,天下起了太阳雨。中榜者楼头高歌,落榜者备马回程。
  他从众生酒楼路过,带走了一碗汤圆来到状元湖。
  状元湖坐落在京师学堂门前。学堂自建成以来诞生过二十名状元,翰林学士作教书先生,博学之才为往来之客,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求学圣地。
  状元湖本是一座无名的池塘,后因学府名气而得名。一座石桥将池塘劈成两半,名叫状元桥,开考前夕学生们都会来跨一跨,跟到文曲庙磕头一样,求神赐福,“吸取”灵气。
  傍晚时分,学生下学。
  玉堂坐在池边的柳树下钓鱼,时而抬头看他们三三两两回家,时而抽一抽鱼竿,看起来很是清闲。
  “今天这么早放衙?”他走到玉堂身后道,递上汤圆。
  玉堂没有看他,道:“我告了假。”
  “忙着钓鱼?”还是因为跟问闻既发生矛盾?后者他不便过问。
  玉堂回过头,看到他递来食篮,愣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问:“考虑好了?”
  他:“我一定要考虑吗?”他们除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并非无话可说,又因文章他对玉堂产生强烈好奇,即使知道玉堂充满危险不宜靠近,也想了解更多。
  玉堂:“对。”
  他坚定道:“不行。”
  玉堂原本就快“油尽灯枯”的眸光如被风吹了一下,差点熄灭,转回去继续钓鱼。“那就当我们从没见过。”
  柳条垂在玉堂背上,水面倒映他模模糊糊的影子,欢声笑语的学生将他衬托得分外孤寂。那头是热闹尘世,这头像与世隔绝,又或许那头是这头的往昔,这头是那头黯然无光的未来。
  他:“会试结束就是殿试,你不参加?”
  通过会试的考生都有参加殿试的资格,不论隔了几年。
  玉堂:“别跟我说话,不熟。”
  “好!”他自讨没趣,放下提篮,留下一句话便走了。“这是众生酒楼请吃的汤圆,不是我赠的,若因为与我有嫌隙而不享用,那大可不必。”
  状元桥中央突然一声巨响,随之涟漪不断荡过来。
  有人冲他们大声叫喊:“喂!好像有人掉水里了,去看看!”
  他奔到桥头,水面飘着挣扎的衣摆,却见不着人。
  四名好心人当即跳入水中捞人,片刻后浮出来道:“有没有刀!”
  一旁农夫扔下镰刀。好心人抓住刀再次潜下去,发出一连串“咚咚”的声响,满池绿水掀起滚滚的淤泥。生死未卜,无人不揪心。
  片刻后第一个落水者浮了出来,然后是第二个,都已昏迷,众人一起抬到岸边,立即施救。
  那四名好心人累得半死,趴在岸边大喘粗气道:“造孽!这俩人是要沉湖自尽,用藤条把书箱绑身上,里面装满石头!”
  “难怪你们救得那么吃力。”
  “肯定落榜了。”
  “哎,读书人就是死心眼!不都已经是个举人,强过多少人,还想不开。”
  见俩人怎么救都救不醒,他转头朝那个还在岸边悠哉钓鱼的人喊道:“刑部的快过来看看!”
  玉堂本无动于衷,此刻依旧无动于衷。只是他那么一喊,众人齐齐望过来,想躲已晚。
  玉堂恨恨咬着唇角,不情不愿上前察看,给两人一一把脉,指着道:“这个搭到牛背上继续救,那个抬到停尸间。”
  众人心头一凉。
  刑部的人随后赶到处理,玉堂今天告假,天塌下来也不想管,见人来了,退回去钓鱼。
  那名考生救了过来,渐渐清醒,而后就是痛哭。众人好劝歹劝,他才口齿不清地道:“沉湖还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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