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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当然,如果有人在宣室殿过夜,或是国君临幸某殿某人,也会被如实记录下来,关于这方面的信息从前一直都是一片空白的,直到昨夜
  君王和丞相一起过夜,这种爆炸性事件的记录难度真是太难为起居注大夫了。可是又不能不记,记了又不能有损君王和相国的面子与形象。
  于是,刘枢就在末尾读到了这么一条极具春秋笔法的句子:
  长宁侯相国大夫郦壬臣觐见王上于宣室殿,某时进,某时出期间,有秽杂之声
  秽杂,乃不纯洁之意。
  刘枢脸都绿了。
  咳咳咳她指着竹卷,皮笑肉不笑,起居注大夫,你来给寡人解释解释,嗯?
  起居注大夫磕头如捣蒜,王上恕罪,臣臣这就去改。
  改?刘枢的脸沉下去,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这就是你做史官的操守吗?你可听过齐史三弑的典故?
  所谓齐史三弑,是说百年前齐国有个国君要求史官修改对自己祖先不利的记录,齐史不从,国君怒而杀之,换个了史官上来,还是不从,再杀之,再换,再杀,直到群臣不满,民怨沸腾,齐国国君终于放弃篡改记录的念头。
  这个故事一直流传了千百年,成为象征史官操守的典范。
  可是眼前这个起居注大夫,一见君王脸色不好,就要任意删改起居注,连最基本的争取和辩解都没有一句,全凭主子脸色做事,这样的史官可不是刘枢想要的。
  起居注大夫六神无主,摸不清汉王的意思,只能求饶。
  汉王又问:你看着面生,之前的起居注女官呢?
  那大夫道:之前的左大夫已经被您派去沣都书室做誊抄的杂活了。
  她心想王上真是贵人多忘事,去年才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
  经这么一提醒,刘枢也隐约想起来了,去年膏粱殿的那一次,自己好像是一气之下罚了左史正。
  她挥挥袖子,叫起居注大夫下去了,埋头继续批阅奏疏,不一会儿又翻到了昨夜郦壬臣给她的那封规划纲要,展开又看了一遍,睹物思人,面上阴晴不定的,忍一时越想越有怨气,终于还是忍不住道:
  宣郦相来一趟宣室殿!要快!
  郦壬臣正在内府处理政务,接到传令很快便来了。
  俩人的表情都有点僵硬,刘枢站起来,叫所有人都出去,殿内只剩她俩,她一把扶住就要拜下去的郦壬臣,道:
  郦相是失忆了吗?如此镇静,搞得寡人要以为昨天一晚上都在做梦了!
  提到昨天一晚上,郦壬臣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破绽,低声道:那王上想要臣怎么做呢?难道等天亮了和您一起出门吗?
  你刘枢被她一噎,刚想顶回去,却见她面容疲倦,一副精神不佳的样子,于是立马又心软了,叹了口气,拉着她坐下来,道:你考虑的不错,是我太着急了,而且而且
  而且醒来见不到你,让我很不舒服!
  要面子的刘枢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刘枢的举止也不好过于亲密,她松开郦壬臣的手,退一步,从袖子里摸出个拇指大小的东西,当啷一声扔在案上,脆响。
  郦壬臣一瞧,脸唰的红了,那是她早上死活找不着的官印
  刘枢似笑非笑,郦相走的可真匆忙啊。什么意思?留个信物,提醒寡人今晚再续前缘?
  没郦壬臣飞速拿了,飞速收起来,耳根红的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刘枢适可而止,不再逗她,坐下道:我已经想过了,喜爱一个人,便要堂堂正正去喜爱,所以
  你准备好做我大汉的王后了吗?
  郦壬臣被这一问惊得直接站起来,您怎么突然这么说?
  刘枢神色淡定道:不突然吧?在我的心里,早在十年前便只有你一个王后了。
  郦壬臣心跳差点漏了一拍,她有点受不住刘枢这样的直接。这人,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说出来了
  但是想想拐弯抹角也从来不是汉王的风格。
  她深吸一口气,镇定一下心绪,回道:臣觉得眼下王上刚刚亲政,根基不稳,还有许多事情要打扫干净,外朝假意臣服,实则虎视眈眈,如果此时您突然公布臣的身份,再贸然立后,恐怕于朝局稳定不利。
  她分析完这么一堆,刘枢匪夷所思的看着她,你怎么能语气刻板的好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
  刘枢有点怄气的在原地走了一圈,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想了想,其实郦壬臣说的不无道理,而且,以她现在列侯加相国的身份也能更好的自保,施展政策也更上下通达。
  她一边踱步一边叹气,还是心里过不去一个坎,为什么大夫和大夫之间可以缔结婚约,各国王室之间也可以缔结婚约,但是王室与大夫就不可以呢?天下的规矩到底是谁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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