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往事、告白(1)

  「在我意识到自己喜欢女生的时候，是高中。
  虽然我是那所高中电子科当届唯二的女生。但实际上我当时总说，班上只有一个女生，那就是另一个看起来温文儒雅、很多男生追的那位。
  不是我。
  因为我总是跟男生一样，爱玩、爱闹、爱运动、爱讲干话。在班上我总是跟男生混在一起，头发又剪很短，除了生理上明显的我是女生外，好像没办法从我的行为上判定……我是女生。
  我也真的觉得，自己比较适合当男生。
  所以我开始会跟其他人一样，如果看到有女生要帮忙会主动上前，老师找人搬东西我也会自以为帅气的自告奋勇。
  我也会跟几个很好的朋友，坐在学校的操场上，对着经过的女生品头论足。
  觉得哪个学妹可爱、觉得哪个学姐漂亮。有一次，我们在说着一个学校有名的学姐很漂亮时，我也赞同不已，也说了很多那位学姐的优点，一个跟我很好的男生朋友，开玩笑的说……
  「说的好像你喜欢学姐一样，真把自己当男生啊？」
  我当下没有多想，只是跟往常一样打闹起来。
  当我认真细想这件事，是过几天我在学校遇到那位学姐。
  她是家政科的，我看到她正从储藏室里搬出一叠又一叠的布出来，吃力的样子让经过的我忍不住上前帮忙。
  当我伸出援手的同时，她衝着我一笑。
  「谢谢你！」学姐的笑容很美，只是浅浅的笑着就足以让我心乱。
  在搬完所需的东西后，我正打算离开，但学姐却抓住我的手。
  「等一下。」她拉着我往不远的贩卖机走去。「选一瓶，我请客。」
  我当时吓到了，还没有人对我所做的帮忙是这样真的感到感谢的。
  我的付出一直都被视为应当，当有人找我帮忙时，我也应当帮忙且应当不用被感谢。
  因为我把自己当男生
  ……这也是一个社会对“男生”的刻板印象吧。
  但学姐却希望给予我回报。
  我当时先是拒绝，可学姐很坚持。
  「你不选一种，我等等全部都买给你喝喔。」
  她态度坚决，但口吻却是温柔。
  她不允许我拒绝，可脸上的笑容却是柔和的。
  我怕学姐不是开玩笑，我也想说，顺从学姐。
  ……我从那时候就对于强势的漂亮大姐姐没抵抗力。
  我选了一瓶铝箔包装的运动饮料，因为那是里面除了水之外，最便宜的。
  因为总觉得选水，学姐一定不会同意。
  不过她在看到我指哪一个后，只是笑了笑，按了运动饮料，只是是大瓶的宝特瓶装。
  学姐不给我讨价还价的馀地，快速的把宝特瓶塞进我的手里。我只记得当下只是低头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学姐笑了。「你好可爱。」她拍拍我的头，说我可爱。学姐比我矮半个头，垫着脚尖的模样，比我可爱数十倍以上。
  当下我就知道，我喜欢这个人、我喜欢学姐……
  我是……喜欢女生的。
  我也曾经一度觉得，我只是还没遇到喜欢的男生类型。
  但不得不说，在班上45名的学生中只有两个是女生的环境里，我跟剩下43个男生其实都还不错，都算有交情的。
  但在这43位完全不同个性、不同外型、不同风格下，没有一位让我觉得，有像学姐那样心动、喜欢、暗恋的感觉。
  甚至在之后升二年级，也跟学弟们打好关係的我、在社团里跟别科的男生也很好的我，始终没有遇到任何一个类型的男生，能让我有着对女孩子那样的心动。
  我在高二那年，确定了自己是喜欢女生的。
  而且只喜欢女生。
  可是我不敢说出口，毕竟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社会有稍微的和善一点点。
  不过幸好我都跟男生们混在一起，偶尔一起讨论女生他们也都不会想太多，反而把我当成女生想法的参考来源资料。
  所以高中的我，可以说算是生活在舒适圈。
  直到了大学。
  我的第一所大学，当时为了要再考一次去读我喜欢的学校，我在上课的时候，总是读着其他的书本。
  那时候一位重修的学姐坐我旁边，某一次下课她终于忍不住跟我说。
  「不认真上课，小心跟我一样重修喔！」
  但我却很有自信的跟她说，反正我明年就不会在了！
  在几次的交流下，我跟她说了我这段的求学时光，并说了自己想要考取的学校后，她竟然完全的支持着我。
  她说我很勇敢，很有行动力，很佩服我。
  后来她知道我在饮料店跟小火锅店有打工，总会默默的出现在我的工作场合。
  我也与她越来越熟识，越来越要好。
  直到某一天，我好像发现，自己满喜欢这个学姐的……学姐似乎也对我，有更多不一样的情感。
  她总是会来我班级里找我，总会在我上班时来探我班，下课总会拉着我到处跑。
  渐渐的，我开始期待每天她来找我的时候、渐渐的我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渐渐的，我开始发现自己希望可以保护她、陪着她、佔有她。
  我们两个就像是情侣一样的出入成对，形影不离。
  而我们两个越来越密切的交流引来其他人的关注。
  我还记得当时我在厕所里听到的间言间语。
  「听说那位学姐会重修，就是因为爱玩。」
  「对啊！听说把她那一届的男生都玩了一遍。后来不满足，现在开始把魔手伸向学弟。」
  「蛤！好夸张喔！」
  「是不是！现在下手的对象好像是班上的游琬茹欸！但她不是女生吗？」
  「我看那个游琬茹也不是一个正常人。哪有女生头发留那么短？」
  「对啊，骑的也不是女生会骑的小50。」
  「真的，学男生骑什么档车啊，真以为自己是男生啊？」
  「就是！老是在班上出风头，跟男生鬼混，才变成这样不男不女。」
  「最受不了这种人了……噁心。」
  我当时躲在厕间里，听着这些曾与我称为“朋友”的人，所说的话……
  不男不女、颠覆传统、女女噁心……
  等等等等的字眼，卡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那时候才惊觉，原来喜欢女生的自己，是这么令人感到噁心啊？
  但当时面对这样风声，学姐只是跟我说……
  「不要怕，我保护你。」
  于是我更加的紧跟着学姐。她要什么我就给以什么，她要去哪里我就带她去哪里。
  不求回报，因为那是我喜欢一个人的方式。
  为了她，我甚至觉得，不重考也可以，我可以为了跟她在一起，放弃我原本的目标。
  我可以为了她，忍受那些谩骂、嫌弃、不了解。
  不过即便我这么的死心塌地跟着她，但灰心也可以是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