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此人真乃真君子也,熠熠斐然,不惧流言,傲然独立于人群之外,有遗世之风。
  这般品性,比刘邦那小人更胜百倍!
  刘樯自叹不如。
  景恒三两口把米粒吃掉,正给凤明冲手。
  这时,一威武汉子走过来,景恒回过身,将凤明挡在身后。
  那男子抱拳道:“在下刘樯,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景恒愣了一下:“凤宥持。”
  凤明抬眸看了眼景恒。
  刘樯道了句久仰,与景恒攀谈起来。刘樯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过,他有心凑近乎,天南地北,很快与景恒聊到一处。
  刘樯走后,凤明评价中肯:“是员猛将,可尚将军。”
  景恒嗯了一声:“刘樯对楚乐侯很是不满,对咱们倒是好事。”
  凤明强打精神和景恒说话,不肯再睡过去。
  景恒心疼地摸摸凤明的手背,轻轻扣了扣:“睡吧。”
  凤明固执摇头,揣起手,靠着树。
  景恒有主意,装不经意地问:“白素贞的故事,你看到白蛇产子了吧。”
  凤明警惕地挺直腰背,满脸不高兴地瞪景恒。
  景恒不怕他瞪,低声温语:
  “这日白素贞胎动,她竭尽全力,产下一名男婴,却不料法海趁她法力微弱,借机将许仙带到了金山寺,劝说许仙出家。”
  凤明目光逐渐涣散,他奶猫似的摇摇头,试图驱散睡意。
  “只听法海对许仙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景恒低声吟念,察觉凤明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声音越发轻柔:
  “法海说‘白素贞是妖,你是人,人与妖相恋,有违天地纲常、六界不容,你若不肯出家,我就将白蛇收入降妖紫金钵中,将她永生永世镇压雷峰塔之下……’”
  “不要。”凤明呢喃。
  景恒握住凤明的手:“许仙没了主意,他不想出家为僧,也不想白蛇被镇,这可怎生才好?”
  凤明轻轻哼唧一声。
  他困极了,生气景恒还给他出难题,只能努力思考,迷迷糊糊地说:“砍了……法海狗头。”
  景恒忍俊不禁,轻笑出声,胸膛微微一震,吵到凤明睡觉,凤明又嗯了一声。
  景恒便不再动。
  凤明窝在景恒身边,再次陷入了黑甜梦乡。
  梦里他化作一只吞天火凤,张口吐出九道闪电雷火,把法海烧成烤猪腿。
  景恒侧耳去听凤明的呓语,说的是:“猪腿、猪腿。”
  景恒笑了笑,扯下布条把烫伤的手掌缠起来,免得烫伤溃烂,凤明看着难受。
  火辣辣的伤口被闷再布下,疼痛更甚,景恒恍若未觉,用牙咬着布条一端,面无表情地狠狠系紧。
  疼要记着。
  百姓更疼。
  他作为皇亲贵胄,只是暂时落难,可这些种种苦难,就是寻常百姓一生。
  第52章 谁是妖怪
  翌日, 山林深处。
  一只野猪轰然倒地,刘樯力大无穷,单手提起百余斤的野猪, 扛在肩上。
  景恒跃到树上,将昏迷的凤明解下来, 抱下树。
  刘樯见状:“以宥持兄弟的武艺,要不是照顾病人, 何至于饿至脱相。”
  景恒摸摸脸, 心说原来脱相了么,难怪凤明都给气哭了,他心中温软:“今日若非刘兄相助,又怎能猎来这头野猪,刘兄真乃我的贵人。”
  凤明总是昏睡, 景恒寸步不敢相离。
  纵然放到树上, 尤担心虫蛇伤人,他数次打猎, 首尾难顾,收获寥寥, 且林间小型动物, 早被饿红眼的灾民捉食殆尽,只能以石子打些鸟雀来吃。
  昨日才认得刘樯, 今日二人合作狩猎,倒是颇为默契。
  刘樯将野猪扛至河边, 骨瘦如柴的灾民三五成群,聚在河边饮水充饥, 见这头半人高的野猪, 纷纷侧目, 麻木的眼中藏不住贪婪光芒。
  刘樯见状,将野猪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那目光才略有收敛,巴头探脑的,仍忍不住悄悄打量。
  刘樯掏出匕首,割开野猪喉管,低头狂饮,他狂啸一声,再抬头来,猪血占了半张脸,前襟也尽是鲜红,他舔着唇角,仿若阎魔,扫视觊觎之人。
  目光所及,如同利剑,众人不敢再看,皆瑟缩低头。
  凤明仍未醒,景恒洗净双手,另开一处血口,用竹筒接出猪血喂给他。
  刘樯将那野猪去毛,切下好大块儿肉,不烤不煮,席地而坐,生啖而食。
  景恒升起火堆:“我得煮些肉羹,他身体虚弱,生食不得。”
  刘樯点点头,面色凝重:“等我吃完。”
  烹肉太香,这群饿疯的人群断然受不住,倒时只怕一拥而上,争相夺抢。
  河边有人正谈论应城的事:听说到了应城也不能离开楚地。国库空虚,朝廷筹措不出钱粮,已然放弃赈灾,故不许灾民离楚乱难,要将他们困死在应城。
  楚乐侯仁慈,在城外临时搭建棚屋,每日开棚施粥,只有到了应城才能活命。
  景恒听到此处,冷笑一声。
  “怎,这消息有误?”刘樯大口嚼着生肉,津津有味:“楚乐侯那老小子怪坏的,我看他也没这好心。”
  景恒:“他将人都凑在一处,所图甚大。”
  他将所闻所见讲与刘樯。
  刘樯听过,难以置信:“应城如今竟还不如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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