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胆!
  梳子落入水桶中,景恒捞出来,双手捧着递给凤明,讨好地笑:“我错了。”
  凤明接过梳子:“早说你着凉了,你偏不信。”
  “我的错,别气了。”
  热气一蒸,景恒脸上的巴掌印更显眼,凤明错开眼:“淮安王打你了?”
  提起那一脚,景恒心有余悸,他站起来,在水声中背过身,给凤明看:“你看我腰,是不是青了?”
  何止是青了,淤得发紫。
  习武的成效此时尽显出来,景恒肩宽腰窄,肌理线条流畅。水从肩胛骨往下淌,顺着脊椎,一直顺着腰窝流到看不着的地方。
  景恒的裤子沾满水,沉得很。他提着裤腰,防止裤子掉下去,惹怒凤明,从此彻底加入东厂。
  凤明有些热,他把脸埋进水里:“你身上有淤青,别泡遖鳯獨傢热水了,快出去罢。”
  景恒转过身。
  他的腰更好看,他心里知道,故意给凤明看腹肌和腰线:“别生气了,我知错了,哥哥。”
  凤明错开眼,胡乱点点头:“出去传御医看看,让双喜给你熬药。”
  景恒得逞似的笑了下:“都听你的……哥哥。”
  *
  约莫是凌晨时分,京城下了场大雪,到上午风雪初歇,积雪若云砌在红墙之上,宫里宫外一片素裹银装,阳光洒在上面,碎银子般折出璀璨光华。
  然而,风止雪霁皆与东厂无关,此处仍陷于无限阴云之中。
  景恒病了。
  中午时还不过是打个喷嚏,下午就发起热来,来势汹汹,额头烧得烫手。
  凤明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个去请太医、那个去淮安王府传话、这个熬药、那个烧水。
  整个东厂被使唤的团团转。
  然而往来众人寂静无声,汪钺拧帕子稍带了些水声,就被凤明冷冷一瞥,遣到外间去了。
  这个狐狸精!汪钺心中怒骂。
  不过是偶感风寒发热,整的跟生孩子似的,至于吗?
  景恒烧得双眼血红,看见汪钺怒气冲冲的背影,心说这小子肯定在骂自己。
  “你唬他做甚,”景恒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是我自个儿着了凉,也怨不得旁人。”
  凤明立在一边盯着众人,瞧谁不顺眼就要发作一番,他声音不近人情:“伺候不好主子,没发落他已是开恩了。”
  凤明鲜少已主子自居,这会儿子胸中含怒,阴阳怪气,众厂卫又害怕又新奇。
  一边在找事儿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是的,找事儿做。
  配草药的、沏茶的、剪线香的、糊窗户的、烧炭盆的、磨羊角粉的、擦桌子的……
  一屋子人安静、又专心、又慢。
  凤明长眸一转,挑不出错来,去寻景恒晦气:“谢停呢?主子病着,他却不见影儿?”
  景恒求饶道:“好督主,就是那拉磨的驴,也得有时有晌啊。自上回谢行办丧事,他就再没回过家,他小娘吓得什么似的。”
  凤明挑眉:“我看他是又想吃廷杖了。”
  景恒烧得脸红眼也红,可怜巴巴地瞅着凤明。
  凤明去试景恒额头温度,他指尖冰凉,景恒舒服地迷起眼。他亲自去拧了帕子,盖在景恒额上,抱怨道:“一屋子人,一个干正事儿的都没有。”
  众人:“……”
  凤明靠近,景恒拿袖口掩住口鼻:“离远点,别给你招上。”
  “我身体好得很。”凤明望着景恒,下句话却是对屋内其他人说的:“都低头。”
  景恒:?
  他见众人都把头低下去,也迷迷瞪瞪地跟着低头。
  凤明忍不住勾唇:“傻子。”他捏着景恒的下巴,亲了过去。
  景恒:“!!!”
  凤明的呼吸是凉的,冰凉的吐息落脸上,景恒脸却更烫了。
  这满屋子伺候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虽然低了头谁也不敢看,景恒还是有些害羞,耳朵都烧红了。
  二人浅浅换了个吻。
  凤明退开后,景恒呐呐道:“完了。”
  “你嘴里怎有股血腥味儿。”凤明问他。
  “我吃饭时咬的。”他因偷摸凤明肚子挨巴掌,咬破腮肉,并不敢承认。
  “笨手笨脚。”凤明捏开他嘴巴,去看他口腔里的伤口:“上药了吗?”
  景恒说:“你再亲亲,就不疼了。”
  凤明扫视殿中众人,此时众人仍然未敢抬头,只不过凤明的目光饱含杀气,他们做奴才的,对这种要命的感觉非常敏感。
  众人齐齐思索:为何我不是聋子。
  “都下去吧。”凤明说。
  众人如蒙大赦,放下手中活计,垂首拢袖退下。
  个别大胆的心里想着:叫他们下去,是真的要再亲亲么?
  玄一蹲在房梁上,被两人腻歪的牙酸。他一把年纪,着实欣赏不来这个,便趁着众人离殿,寻了么个间隙悄悄溜了。
  *
  怀王府。
  密报被扔入炭盆,火焰舔嗜上面的‘恒’字,纸条卷曲着烧成灰烬。
  幕僚说:“王爷,这景恒果真有几分手段。”
  “景文宸封王,本王委实始料未及。”景沉叹息着拨动炭,伸出双手烤火。
  幕僚说:“他是高祖嫡子,身份贵重,王爷若想成事,如今反倒越不过他去。。”
  “论名正言顺,谁能及他。本王隐忍谋划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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