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秦峥唇边勾起一抹带着讥嘲的弧度,只缓缓在地上叩了一记,再起身时,已是将先前的尚方天子剑重新捧在了手里:
  “——虎毒尚不食子,若父皇当真动了此心,儿臣就在这里,不躲不避,请诛。”
  第123章
  “好——好!”
  元初帝夺了秦峥手里的长剑:“朕今日,就……”
  朱氏一把扑上前去:“陛下、圣上……万万不可!”
  “此番作为,您要朝中大人们如何做想,别忘了——如今朝中正论的盐政尚未有个定数,民间盐私泛滥成灾,充州博宜之地新开的盐场尚还未见有出息。”
  朱氏瞧着元初帝的眼底自一开始的柔婉规劝,到最后言语也跟着渐渐带上了强硬:”若圣上今日非要处置了晋王,不若连同臣妾一道……左右,如今圣上也该是能在金銮殿上坐稳了。”
  “先废晋王,再废皇后,索性,这日后如何,便都尽如圣上所愿——这江山天下,难不成便当真是个人人都觊觎的物什不成?”
  元初帝的手一顿,冷笑:“如今这一幕,与当年之事,何其相似?”
  “是啊,何其相似,若当初不曾有皇爷爷压着,不曾有君臣身份的桎梏——那日景阳宫中,父皇与我二人,怕只能活着走出一个。”
  “当年父皇不能奈我何,如今,皇爷爷已然驾崩三年有余,父皇如今身位天子,九五至尊,可是要与儿臣算算这些总账?”
  秦峥亦是冷笑:“若父皇当真有种,便举了此剑,一剑杀了我——父皇,你可敢?”
  “峥儿!”朱氏厉声呵斥秦峥,然而到底这会儿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当年景阳宫之事,是当年在场三人一辈子都过不去的隔阂。
  秦峥顺从朱氏的意思闭了嘴,只一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元初帝,嘴唇勾勒出的,是一抹谲异的弧度。
  元初帝的手一时僵在半空,而后冷笑:“是,朕奈何不了你,你活着一日,朕都得战战兢兢——你便是死了,朕身下坐着的这张龙椅,也要再坐不安稳。”
  “朕不能不在乎名声,也不能当真要了你的性命,但只消朕想,朕能教你这一辈子,都过活得不痛快!”
  元初帝面容此时带着几分扭曲的快意:“不是为了个男人,要罔顾天下之不韪,请立王妃么?”
  “我倒是不知,朕的峥儿竟还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种,只消这人一死,万般由头,皆此罢休——朕是动不得你,难不成还动不了他一个妖服惑人的祸患么?”
  “来人,去晋王府拿人,将其杖毙——”
  不等门口候着,恨不得把自个儿耳朵给剁了的太监应声,便见秦峥唇角划过一抹弧度:
  “晚了——若儿臣所料不错,这司礼监存着的圣旨,约莫着是该到晋王府了。”
  朱氏旋身看向秦峥,面现惊色:“峥儿!”
  恰在此时,外头缩头缩脑的太监硬着头皮把殿门开了条缝儿:
  “圣上,内阁首辅大臣,景兆颜景大人并着司礼监提督全才、秉笔太监吕何有要事求见圣上,都是为着同一件事儿来的,说是、先帝封存在司礼监的那道圣旨,没、没拦住,教人给强抢了去,吕公公身上还带着伤……”
  “……司礼监!”元初帝咬着牙道。
  “是啊,父皇,”秦峥含笑,“您以什么名义,杖毙先帝遗旨赐婚的晋王妃?”
  “那道圣旨——若非你蒙蔽先帝,先帝如何能为你备下那么一道用了印玺的空白圣旨?若知晓你这道圣旨用在一个男人身上……”
  秦峥面上笑意稍缓,眼底闪过一丝低落:“对,父皇说得对,若皇爷爷知晓此事,怕是恨不得得从皇陵之中跳起来,狠狠揍儿臣一顿,可到底……皇爷爷当真没想过么?毕竟此事从头到尾,儿臣都不曾瞒过他。”
  秦峥对上元初帝的那张脸:“皇爷爷生前,一步步谋划,从北疆战场再到南地清贪,为的不过是在自己百年之后,给后人打下一个盛世之基——他甚至算到了自己身后百年。”
  “皇爷爷这般的人,当真,没想过如今这种场面么?”
  思及景升帝,秦峥面上稍缓:“可皇爷爷,依旧给儿臣留了这么一道圣旨,为什么?”
  “彻查涿郡,带着程钧州的人头一路杀回京城,为儿臣换来的,是提前了这许多年得来的郡王府,是后来数年的圣眷。”
  “去南地查赈济粮款去向,彻查盐政,清除地方弊患,为儿臣换来的,不过是这么一张盖了皇帝之玺的赐婚圣旨,唯有王妃之名有所缺漏,无端空在那里。”
  “——因为这些,都是儿臣实打实,拿功绩,拿性命换来的!”
  “——因为这些,是皇爷爷,对儿臣这么个嫡孙,唯一的纵容。”
  “父皇给不了我的,是皇爷爷替父皇添补上那么一份,教儿臣这心里,好歹有那么些慰藉,好歹教儿臣知晓,原来这坐在天下九五至尊位置上的人,也是有那么一丝人情味儿的,这皇家,也总不至于都似是父皇这般,满心满眼满肚腹的,都是那些个冰凉的算计。”
  “可皇爷爷唯一没算到的,大概就是他寄予厚望之人,是男非女……两道圣旨,一道破格抬举,册封‘她’为侧妃,记入宗室牒谱,一道,却是许了儿臣婚事自主之宜,心,总是想着儿臣往好了走,却还要给儿臣留有一条退路,不至于当真教父皇拿儿子的婚事,做成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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