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来来,你们来得倒是巧,后厨里恰巧便有那么一样活计,正缺了人来搭把手,你们瞧着可有空闲来帮上一把?”
玄霄瞧着慧娘这般越过主人问询的行径,不由略略皱眉。
反倒是被慧娘问询的几个侍卫,面上却是露了笑模样,为首一人道:
“自然,就是不知慧娘子又要如何报偿于我等,可有饭食饱腹,可有酒酿甜嘴?”
“这一大清早的,可还空着肚子呢!”
慧娘便笑了起来,眼尾依稀透出几分鱼尾褶:
“今儿个是小年二十三儿,若说这灶上没有甜粥酒酿,没得饭食饱腹,灶王爷那又如何肯依?”
“就连那花馍,都是今儿个一大早起来,自蒸笼里热气喧腾才蒸出来的。”
请示过秦峥之后,慧娘子便将这些个一老早的熟人从秦峥这给借了去,却是说厨下正在做糖瓜,少不得得寻几个能下力气的男人过去帮忙翻糖。
司微张了张嘴,没插上话——司微对着这些个秦峥的手下心有顾忌,也知晓他们是为官身,平日里却也少有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但慧娘她们则不然。
这些人嘴巴严得紧,在红颜后院住了那般久,却也没漏过什么口风,于是慧娘便将他们当成了单纯的护院,平日里相处倒也算是融洽。
毕竟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没得说他们的吃食皆要仰仗慧娘等人操持,偶尔还能点几个小菜,这一来二去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不免便要帮着做些个妇孺做不来的力气活……
是以身上的架子,根本端不起来,等到后来与慧娘等人熟络起来,那也没必要端什么架子了。
莫说他们几人对此习以为常,就连玄策,偶尔都要被抓去打个杂什么的。
也就是玄霄,这些年并不在红颜这厢待着,便是后来秦峥养伤的时候,他却也大多时候都跟在秦峥身边,自然不知晓这些个一直跟在秦峥身边的侍卫们竟是和慧娘她们混得这般熟稔。
手下的侍卫要去帮忙,顺带吃个早饭,秦峥自然没有拦着的意思,只是瞧了眼一直沉默的司微,突然便开口道:
“说起来,灶糖这种东西,我一向是只吃过,尚还不知到底如何制成的,今日恰巧撞上,不妨也跟着去凑个热闹。”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每每至小年,更多的却也不过是做些官面上的文章,临到最后,却也不过是在灶君神像前拜上一拜,而后种种,便与寻常仿佛。”
“却是没什么说道,却也不如如今这般热闹。”
秦峥要去,慧娘自不会拦着,甚至极力相邀。
玄霄眼带几分茫然,跟在秦峥身后张了张嘴,最后又把嘴给闭上了,于是瞧着秦峥面上含了笑意,随着那慧娘子在前引路,朝着大厨房的方向而去。
司微冷眼瞧着这一幕,心下带了几分讥嘲,思及秦峥这会儿模样与先前所说:呵,惯是会装模作样,惺惺作态。
慧娘说后厨缺人,这话对也不对。
大厨房里的人并不少,只是翻糖是个辛苦活:
锅里的糖稀此时熬得愈发粘稠,在开始之前先拿筷子蘸取一点,抹在灶神像上的嘴巴处,意味甜蜜胶黏,教灶王上天之后,多说好话。
而锅里剩下的糖,则是得拿筷子卷了,将其缠绕着从锅里卷出来,而后将一双筷子分置左右,不断翻卷,使筷子上的糖反复拉伸黏合。
这个过程叫拉糖又或是翻糖,待拉的功夫到了,那糖的颜色便会由蜜金之色渐渐转白。
而越是翻拉的时间约长,糖本身便会随着温度的下降而使得其张力愈发增加,想要把糖慢慢拉开,便成了一个力气活。
这才是慧娘拉这些个侍卫过去帮忙的主要原因——无他,忒费力气,也忒废人。
兴许是瞧着拉糖的过程挺有趣,秦峥后来甚至亲自动了手,将麦芽糖一次次翻搅在一起,而后再一次次拉开。
哪怕被烫了手,却也不曾减去分毫兴致。
司微:……
司微把所有的一切都瞧在眼底,着实想不通秦峥这人的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拉出来麦芽糖发白,且呈棍状,此时若是在外头撒上白芝麻,那便成了麻糖,也不是不能做,只大多还是拿来坐了糖瓜。
糖瓜呈瓜状,不能上刀切,乃是用棉线,将拉好的呈长条状的糖分了段,一节节绞下来,于是上下切口内敛,瓜身虽上下切口而呈弧形,如此,摆在盘中,将其晾凉,便是拿来供神的灶糖。
大厨房里,司微面色复杂的瞧着秦峥一脸冷峻模样学着翻扯麦芽糖,再到后来拿了棉线,试着自个儿切糖瓜塑型,心下到底是有些难以言喻。
但司微也不曾在大厨房里待多久,便回返原先扎马骨架的地方,重新捣鼓起了自己的事。
小年二十三这一日的吃食也有讲究,一大早起来蒸花馍,喝甜粥,做灶糖,扎纸马,临到中午的时候,得是吃酒酿圆子。
酒酿就是甜米酒,圆子则是汤圆,这是南地的习俗,不过一般是吃在早晨……可惜早晨忙着蒸花馍,这做汤圆的事,便耽搁了下来,直接挪到了中午。
于是一个上午除却做糖瓜之外,剩下的时间便都在和糯米打交道。
包汤圆用的是一早磨好的糯米粉,将一早冻好的汤圆馅料蘸水,然后放进满是糯米粉的笸箩里摇晃翻滚,使其裹上一层厚实的雪衣,滴溜溜能在笸箩里打滚便算是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