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rooftop now。”
他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往楼顶走。
天台不知何时添置了一台巨型天文望远镜。
走到天台边缘的时候,顾斐波还低头在调试望远镜的焦距。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晚风习习,上弦月挂在头顶,傅炽就仰着脑袋数星星。
一颗。
两颗。
傅炽的视力很好,也很有耐心。
他一颗一颗数着。
等到他数完两遍的时候,顾斐波恰到好处地侧头问他,“怎么样,今晚的星星多吗?”
夜晚的顾斐波不会用发蜡,平日工作时向后梳起的头发随意的散着,贵气之中少了分手握大权的威压,多了分同龄人的随和。风轻轻一吹,柔软的黑发就拂过他的额头,偶尔遮住他的眉骨。
傅炽望进那如星子般璀璨又深邃的瞳孔里,眨眼狡黠反问,“你猜?”
顾斐波先是一愣,然后哑然一笑,“那我们一起数数看吧。”
“不,我们来押注。”傅炽直接上手掰回顾斐波的脑袋,不让他看天空,“你猜有多少颗?”
顾斐波猝不及防地被人掰住脑袋。
身侧的少年,目若朗星,顾盼生辉。
夹住脸颊的手温热,刚洗完澡身体的温度比自己还高些,甚至有些炽热。像是冬天从野外归家,冻僵的身体融化在温水中那样。
太久没被人如此逾矩地对待,也太久没有接触过同类的触摸。
顾斐波有些贪恋地怔了一会,然后从自己的耳后轻轻拨下傅炽修长圆润的指尖,“你想我猜有多少颗?”
傅炽笑嘻嘻地想了一会,“那你就押24颗吧。”
“我比你多押两颗!输了的今晚没有牛奶喝!”傅炽一锤定音。
那天晚上傅炽数了很多遍星星。
顾斐波数了很多遍星星。
傅炽和顾斐波一起数了很多遍星星。
他们总会报一个错误的数字,然后相持不下,又数一遍。
数到最后只是单纯地想要数星星罢了。
所有人都知道,正确答案会是25颗。
顾斐波不会让傅炽输,就像是傅炽也不会让顾斐波输那样。
他们就在天台上,席地而坐,后来数累了又躺下来,数攀在墙壁上的爬山虎的藤蔓。
手边是人工铺置的草坪,细嫩的脖颈贴在上面略微有些扎,裸露的小腿贴在小草上还能感受到露水的潮气。
但顾斐波说那是小草的呼吸。
后来顾斐波又教他看星星。
他们摇转漆黑的镜筒,从小小一孔,去窥探千万分之四光年外的宇宙。
等玩累了,顾斐波问他,“不喜欢报表对吗?”
傅炽错开视线,又挪了回来,“也还行吧,能看。”
“有没有想过以后去做什么?”顾斐波问。
“以后?”傅炽先是一愣,然后去看浩渺无垠的宇宙,“活一天算一天,想什么以后呢?”
“今天我俩在这看星星。”
“明天如果有机会,我们会一起坐车去上班。你会先脚进公司,我会在停车场逗留两分钟再上去。”
“后天说不定我俩会爆发争吵,然后你冷眼把我辞退,我又灰头土脸扫地出门。”
“我有那么坏吗?把你扫地出门。”顾斐波不赞同。
“那就是我把你扫地出门。”傅炽哼哼,“让你带着你的东西从你的房子里出去。”
说到一半傅炽就憋不住笑,像个小猪一样哼哼,然后顾斐波被他染得也开始笑。
“说正经的,以后你想做点什么呢?”顾斐波回归话题。
而傅炽沉默了。
“顾斐波。”
“嗯?”
“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以后的。”傅炽又抬头数星星,“所以能过一天就过一天,能开心一天就开心一天。很多东西不重要,有些东西我也就当没看见,怎么活都是个活法。”
顾斐波也沉默了,他把脑袋转向天空,“这样也不失为一种好活法。”
“傅炽。”顾斐波叫他。
“嗯,我在。”
“我小时候也这么想过。我没有上过学,小的时候都是老师来家里上课。”
“布置的课程量其实不大,但如果我没有打好提前量,我喜欢的老师就会莫名其妙的离职。”
“后来我和母亲为此大吵一架。”顾斐波有些怀念,“她也不与我争辩,只是丢我去处理一家濒临破产的小作坊。”
“那是个游戏公司,办公室很小,长期入不敷出,员工甚至就在矮小的平房里打地铺加夜班,加班加点赶工,只为把手头唯一申请到版号的当作最后的翻身稻草。”
“他们的游戏从立意到创新甚至玩法都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里程碑式的作品。当时的我觉得只要游戏正式上线,他们一定能搬进cbd,住上大平层。”
“当时的我才五岁,不过母亲也给我配备了专业的秘书团队。我第一次将理论运用于实践,起初一切稳中向好。但在最后,我忽略了一个微小的细节。”
“很微小。那个团队里的一个人有天下午请假去吃一顿饭。后来就带着几个核心技术人员跳槽了。”
“那游戏岂不是也没上市?”傅炽问他。
“他们的游戏没有,但《星辰》上线了。”
“就是现在那个日流水稳定在八位数往上的《星辰》?”傅炽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