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这么快呢?”方柏霓问。
汪萍回答:“我们就聊了三五分钟吧,没等我自我介绍,男生就说不合适,不耽误彼此的时间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方柏霓愣怔了好一会儿。之前的相亲,无论多么不情愿,胡逸凡都会勉强应付一个多小时,现在怎么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应付了?上次葛蓝说他全程不说话,现在汪萍反映他连坐一会儿都懒得坐了。
方柏霓突然明白过来:胡逸凡并没有转变心意,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哪怕这种方式让他显得毫无教养。
“他到底在别扭什么?”方柏霓有些烦躁。
方柏霓靠在椅背上,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最近这两周她感觉好累,前所未有的累。廖慧请假,工作量本来就大。她还要分出精力来压抑自己对胡逸凡那该死的好感。她挑选出爱情事务处理局的女会员中最受欢迎、最符合相亲要求、最有可能与他牵手的人介绍给他,就是想让他尽快脱单,好让她不用那么辛苦惦记他。
她用双手食指揉按两边的太阳穴,以期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却效果甚微。她都快忘记了,爱情这东西,一旦发生就很难控制。纵然她经历过、受伤过、冷静过,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清醒和理智,但当她来的时候她还是很难控制。
幸好她的大脑里还残存着最基本的理性,足以钳制将要奔涌的情感洪流。
她离开椅背,直起身,打开与胡逸凡的对话框,写下一段话:“胡老师有空吗?电话聊聊?”
胡逸凡的车还停在咖啡馆外的停车场,而他正坐在车里生闷气。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很不礼貌。无论如何,汪萍是没有责任的,他如此这般实在是说不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生气,抑制不住的生气。从看到方柏霓发到群里的女生资料开始就生气,一直气到进入咖啡馆。
收到方柏霓消息的时候,胡逸凡正在深刻反省自己的无礼。看到她的消息,他忍不住有点开心:快两周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打电话。
他没有回微信,而是拨了语音电话回去。电话接通的那刻,他甚至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喂——”
听到胡逸凡的声音,方柏霓的心紧了一下,终于还是轻轻清了清嗓子,回复道:“喂。”
黄霖霖今天调休,办公室只有方柏霓一个人。但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方柏霓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慌,一种偷感萦绕在她的心头。
好在她的职业道德足够强大,让她可以尽可能跳出情绪,与胡逸凡冷静对话。
“胡老师,听女生反馈,最近两次相亲你都不是很配合。能问一下原因吗?是对女生不满意,还是……”
话说到后面,方柏霓的声音已经很弱了。原因是什么,她大概是知道的。无非就是胡逸凡抗拒相亲。可是她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来,她这个电话就打得彻底没有意义了。
只是她没想到,胡逸凡没有等她说完就给了她答案:“对,就是对女生不满意。”
这样直截了当吗?方柏霓感觉自己大脑宕机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手机两头都陷入沉默,在沉默发酵了半分钟后,方柏霓才讪讪地说:“胡老师,你觉得哪里不满意,或者想找什么样子的女生,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匹配合适的女生。”
方柏霓越客气,胡逸凡越生气。一种莫名其妙的窝囊气。在气急的时候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一点,他是在气方柏霓。
他有些口不择言,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有耳朵知道他说了什么:“我的要求之前就说过了,不需要再重复了吧。你作为红娘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却来找我问原因,你觉得合理吗?”
隔着手机,方柏霓已经感觉到了胡逸凡的不正常。他生气了。可是他在气什么呀?方柏霓不懂。
胡逸凡也不懂他在气方柏霓什么。
电话沟通以不欢而散结束。他呆坐在车里思索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气她给自己安排相亲,气她把自己当普通的客户,气她这两周都不怎么联系自己,气她那天早上醒来说一句“幸亏没睡在马路上”,气她……
想到这,胡逸凡的大脑几乎呆滞住了,一个很要命的念头萌生出来——他好像对方柏霓有了不一样的期待。
期待她的微信,期待她的电话,期待她约自己去喝酒,期待她找自己聊八卦,期待看到她、触摸她……
再没有情感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期待是喜欢,是男女之间进一步加深的好感。可能到达不了爱的地步,但一定是触碰到内心深处的喜欢。
即将 36 岁的胡逸凡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年纪再次体会到青春年少时的悸动。上一次感受这种悸动还是十年前,因为岑倩。一想到岑倩,他就害怕起来。
这十年来,他一直秉承一个信念: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都可控,除了爱情。他喜欢可控的人生,害怕不可控的一切。在他这三十几年的人生体验中,学习、工作、生活,几乎每一件事情他都进行得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只有那不可控的爱情让他彷徨失措,这么多年都心有余悸。
他曾经尝试过去寻求解决的办法,终究没有成功。于是,他只能选择躲开,躲开不可控的爱情,躲开可能会遭受的彷徨无措。
可惜,他忘了一件事,喜欢上一个人也是不可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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