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手术风险很高，您确定要做吗？”维尔希背对着自己站着，正在和医生沟通着什么。
  “我确定。”他听见维尔希用颤抖的声音说着这句话，那时他的声音还有些稚嫩，远远不及现在，对外永远只有那始终如一的面具。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脑海中没有关于这段的记忆？
  “哥，我不想做这个手术，我不想做！”
  这又是谁说出来的话？郁净心跳慢慢加快，他想张嘴说些什么，喉咙中却被堵住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弟弟，听话……这是能保全我们俩唯一的方式。”维尔希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郁净第一次，从这个哥哥身上感受到了害怕，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正是自己。
  郁净听见自己哽咽着一遍又一遍求着维尔希，但不论他再怎么叫喊，像以前一样哭闹，维尔希都没有再松口。
  维尔希沉默地换上了和自己一样的病号服，和自己一起被推进了手术室。
  再后面的记忆，郁净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有人用一根长长的针头扎进了他后颈的腺体，痛得他想要嘶吼，想要尖叫。
  反复挣扎，却被人以更大的力道按了回去。他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知道另一旁躺在手术台上的维尔希，也在与他面临同样的境遇，可是与自己不同。
  维尔希一声不吭，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但郁净听到了他带着极大痛苦般的安抚。
  他说：“换完腺体就不疼了……小郁，乖……哥哥太累了，哥哥真的，不想再当alpha了。”
  维尔希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此时此刻兄弟俩经历着相同的却又极度残忍的苦痛。
  但对于维尔希来说，身体上的痛楚远远不及心灵上的痛苦。母亲走后，父皇对待他近乎苛刻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他不是天才，更没有郁净那样的天赋，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alpha，只是出生在了皇家，注定要承担起常人难以想象的责任。
  他太痛苦了，日复一日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和没达到父皇要求后那一次次的虐待，让他蒙生出了想要逃离的念头，同时对郁净有一种隐秘的嫉妒。
  为什么偏偏是郁净分化成了omega？皇家0.1％极为罕见的概率，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郁净。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过着幸福生活长大的普通人，不同于从小被当做精英培养的郁净，他做不到。
  这个念头日复一日地在维尔希脑海之中越发清晰，最后他想着。
  如果郁净变成alpha，而自己是一个普通的omega，就再也不用过这种生活了。
  可念头终究是念头，为了理想儿飞蛾扑火，只会将人烧得鲜血淋漓。
  “手术失败。”郁净的眼前一片黑暗，但他却清楚地听见了病床旁边的交谈。
  “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你不是整个伽马国最好的医生吗？！！！！为什么连你都会失败！！！！”维尔希崩溃地喊着，他颈后的腺体还源源不断地留着鲜血，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一般。
  “这是禁术，整个伽马国从未有任何人尝试过！”医生有些害怕地后退着，在自己印象之中，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有着不符合自身年龄一般成熟的小男孩，露出这样失控的表情。
  “再试。”维尔希抓着对方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说道。
  ……
  “再试。”
  “再试。”对于这两个字，维尔希已经说到麻木了。可无数次自己信息素的提取和实验，都显示无法成功。
  “您的腺体已经无法负担这种提取了！”医生有些激动，“那么多人都想做alpha，为什么您一定要和面前这个omega交换呢！再这样下去，不仅这位omega的腺体会因为过分受到刺激而失控，作为提供方，您甚至会没命的！”
  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刘医生无比后悔当初同意这个疯狂的计划，在对方的对比下，自己身上那点苦痛，仿佛也不算什么了。
  “最后一次……”维尔希疲惫地靠在墙上，脖子一圈都用厚厚的绷带缠着。
  ……
  “失败了。”接连几个月的实验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看着面前已经瘦脱相的alpha，残忍地宣布了最终结果。对方的腺体已经千疮百孔了，无法再负担提取实验了。
  “消除他的记忆，郁净，这是我对你最后一次的保护。”最后的印象，是维尔希近乎死寂一般的声音。
  “弟弟，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你是omega的人。从今以后，不要怪我做下但任何决定。”
  “呃……啊……”郁净猛地抓住心口，他想起来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郁净喘着气，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的腺体，原本完好的腺体，他却像是感受到了曾经凹凸不平的触感。
  原来……原来维尔希曾经和他做过腺体交换手术，原来这就是自己信息素紊ⓃⒻ乱症的由来！所以他的信息素攻击性极强，是自己腺体受到伤害后的某种保护机制。
  可是……为什么？理不清这背后层层的原因，但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
  想吐，生理性的想吐，他浑身颤抖着，像是从水中刚捞出来一般，浑身冒着冷汗，一遍一遍地干呕着，胃里空空，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郁净的意识都有些恍惚，有人架着自己的双手，将自己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