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陆绯衣:“路过,顺道过来看一看你。”
  忽而水面有异动,杏花主人握住杆子猛地向上提——空的。
  也不知道这是他今天第几回空杆了,整个人气急败坏,一把把竹竿甩在一边的石滩上。
  陆绯衣走过去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你这么搞钓不到鱼。”
  杏花主人斜睨他一眼:“黄口小儿还敢来指点我?”
  陆绯衣咧嘴一笑:“你信不信……我不用鱼竿鱼饵也能钓鱼?”
  老人怀疑的看着他,陆绯衣会抓鱼他是知道的,但是不用鱼竿鱼饵也能钓鱼他就不信了。
  ——自己有鱼竿和鱼饵都钓不到,陆绯衣凭什么?
  却见红衣青年整了整袖口与护腕:“……我知道你不信我有那个本事,你也知道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如果我能钓上来鱼,你肯不肯帮我?”
  “你钓不钓的上来我都不会帮你。”杏花主人油盐不进,看向远方。
  前面雾气朦胧,水天一色,风景美如水墨画。
  他道:“我已经老了,不愿掺和江湖纷争。”
  陆绯衣也知道这件事很难办成,索性也不急,坐在一边的另外一个石头上以退为进:“……那好,同你说说话总行罢?如果说话都不行,你也不用放我上来了。”
  杏花主人不言语,板着一张臭脸,好像自己欠了他八百万一样,然而陆绯衣并不缺钱,也不会问别人借那么多钱,因此杏花主人这张臭脸的效果为零,丝毫起不到驱赶陆大魔头的作用。
  “唉。”陆绯衣叹了口气,没话找话一样的四处看了看:“有时候还真羡慕前辈在这里隐居,杏花浦外无论何事均不挂身,好一个闲云野鹤。”
  杏花主人冷笑:“若你想,也可以尽管找个地方隐居。”
  闻言陆绯衣叹息声更大了,好像他有多么多么可怜,一肚子都是忧愁风雨:“难道是我不想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要是说跑,后面的人准要满世界追着我,非得将我一身皮肉全部割下饮干了血才肯罢休。”
  他说得严重,但对面人毕竟是老江湖,起不来一点慈悲心。
  ——开什么玩笑?他再可怜也是陆绯衣,名震江湖的大坏蛋大魔头,谁有资格来可怜他??
  杏花主人:“我却瞧你有本事得很,能让那么多人记恨你,也算是天赋异禀。”
  陆绯衣咧嘴一笑又露出本性:“过奖,过奖。”
  “……”他不谦虚,杏花主人却忍不住了,道:“你还有什么屁话要说?别在这挡着我浪费我的时间。”
  “哦……”陆绯衣低着脑袋一撩落在地上的衣摆,“是还有些事,要仔细问问宋老先生。”
  第112章 旧忆如梦
  数十年前,杏花主人还不叫杏花主人,唤做宋佩,时玄兰也不叫时玄兰,唤做宋澜,只有宋篾一直叫宋篾。
  那时候,三人都寂寂无名,年少,而向往做并排的飞鸟。
  那时候,三人还算是兄弟。
  宋家人用刀,行踪隐匿于山中,从不显山露水,少年时宋澜内敛,不善言语,也不喜欢见生人,宋篾与宋佩天性好动,时常偷摸带着宋澜偷偷跑下山,逃避练习。然而宋家人对于下山这一件事十分严格,他们回来后若是被发现就要遭一顿毒打。宋篾与宋佩不长记性,两人经常被打得龇牙咧嘴,但宋澜每次都只是闭着嘴掉眼泪。
  那时候宋佩就在想,这人真是好一个顶天立地的闷葫芦。
  后面稍微长大了些,宋佩与宋篾便开始有了些别的想法。他们二人都不喜练刀,只余宋澜每日刻苦。有一次三人在夏天跑去山间林池洗澡打水仗,宋佩与宋篾都跳了下去,只剩下宋澜还衣裳完整的在旁边的石头上练刀。宋篾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将水泼到他身上,但宋澜脾气太好,即使被这样捉弄也并不生气,腼腆地笑一笑就过去了。
  那时候宋佩与宋篾在水里说着要干什么。
  宋篾说:“刀——世界上最没意思的东西。”
  宋佩应和他:“我最讨厌刀。”
  宋篾又说:“我以后,要习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功法,做天下第一。”
  宋佩说:“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功法,那便习不得了罢?需得自创,才能说得上是独一无二。”
  宋篾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那我便自创,我一定要做天下第一。”
  宋佩:“你要做天下第一,那我就做第二。”
  宋篾:“好,那宋澜做第三。”
  两人说说笑笑,几乎把后半生都定好,又说起明年开春,可以自己下山的事。
  宋家的规矩是只要满了十八岁便可自己下山了,但下山之后就不可以再回来,也不可以在外面说自己是宋家人。
  三人都是冬天出生的,宋篾要比宋佩大一天,宋佩又要比宋澜大一天,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三人虽不是一个母亲肚子里钻出来的,却胜似亲兄弟。宋篾与宋佩都想着过完年后明年开春就下山,自己闯荡江湖去,但又放心不下宋澜——毕竟他的性格太过内敛,二人都担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会有其他人趁着他们不在欺负他。
  毕竟小时候就这样——宋佩与宋篾都是生下来有父母陪着的,宋澜可不是。
  他还没生下来的时候父亲就死了,他的母亲生他的时候也不幸难产而亡。
  小时候宋澜被人丢石头,骂脏话,若不是两人在身侧,他简直要被别人欺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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