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琴想法乍现,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动作一大,她一瘸一拐的丑态便暴露无疑,哪还有半分适才踱步的优雅姿态。
  “小二,小二!”
  琴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后院的空气中,饶是再不情愿,站在另一端的小二也没法装聋作哑,不得不回过了头。
  “帮我煮一壶茶水,”琴不顾周围那几扇隐隐被推开的房门和凑热闹偷听的屋内小姐,颇为罕见地扯着嗓子喊道,“今晚有贵客要到我屋里!”
  贵客?
  周围顿时响起了低低地调笑声。
  小二自然也听到了那些窃窃私语,忍不住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哪位贵客啊?放着这些个年轻貌美的小姐们不去度春宵一刻,还会跑你屋里头去!怕不是你癔症犯了吧!”
  琴即使心里头再过刀枪不入,这番话也实在是过于难听了些,呛得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接不上话来。
  最后还是宋婉出面呵斥了小二两句,才让人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去按吩咐煮了茶。
  琴多看了为他出头的宋婉两眼,对方大大方方地朝她一扬眉,露出了一个全然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礼貌笑容。
  于是她又只得道:“多谢。”
  “不必,”宋婉脚步一顿,“举手之劳。”
  温言趁着刚过落日,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分出了门。
  青鸢阁这地方,虽说他已经造访了不少次,但住着那些个小姐的后院他还是头一回到访。
  毕竟是住着老鸨们的摇钱树的地方,若是有个什么机关或者暗卫,他还能提前与其“打个交道”,以保不影响后续的任务进程。
  可惜,是他想得太多。
  温言翻过墙头,轻飘飘地落了地,踩着正巧暗到分辨不清的泥地环顾四周,不得不下了结论——这里还真就一点保护措施也没有。
  ……算是得了个便宜。
  温言心下稍安,却没敢就这么放松警惕,反而是一手握上了腰间佩刀的刀柄,才轻手轻脚地一推窗,纵身跃进了屋内。
  “你来了呀。”
  沙哑的女声从屋内传来,温言动作迅速,几乎是刚一听到声音,就已经判断好了方位,脚下更是一丝停顿也无,瞬息间便用刀尖抵住了女人的咽喉。
  “……孩子,我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跑不了的。”
  琴被对方迸发出的杀意惊得怔住了一瞬,随即却莫名地笑了起来,细瘦的咽喉一颤一颤地与刀尖相触,碰擦出了几粒血珠。
  “你若是时间充裕,不妨先坐下来喝杯茶,再听我讲讲最后的遗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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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遗言
  听遗言?
  温言拿刀的手稳得出奇,心里却莫名翻腾起一股滋味。
  他倒是听过不少临死前的咒骂和哀嚎,从唾沫横飞到涕泪横流应有尽有,如今还是头一回遇着要他听遗言的——这东西说给一柄杀人如麻的刀听,其作用与对牛弹琴的差别几乎为零。
  而面前这个女人身上衣着穿戴齐整,像是早已恭候多时,或是随时准备出门待客,可头发却只是有些散乱地用根发簪盘在脑后,两厢搭配在一起,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的怪异感。
  温言不动声色地用眼神打量对方片刻,最终在女人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时,垂手放下了匕首。
  “五分钟,我只留给你这么长时间,”温言面无表情地落座在茶桌对面,这才从正面看清了女人脸上涂抹的薄薄一层脂粉,“中途要是让我发现了任何小动作,你只会死得更快。”
  这房间陈设简单,空间也不大,女人所站的位置即使是靠近房门,也不过就在三步开外。
  这个距离,哪怕是女人下一秒就要扯着嗓子大叫着往门外跑,温言也确信自己能在对方出声前就将人一击毙命。
  女人走向茶桌时抬眼望向温言,面色苍白地笑了一下:“是,我知道。”
  “我叫……琴,算是青鸢阁早期起家的几位头牌之一,”琴坐在温言对面,将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反手倒了,又从茶壶中倒出两杯新的,这才翘着指节放了一杯到温言面前,“我们那时候也是群有娘生没娘养的稚童,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稀里糊涂地被这里的老鸨捡回来养了段时日,最出色的四个,就分别用了‘琴棋书画’四个字,从那以后,琴就是我的名字。”
  温言从刚才的打量中就发现,女人的年龄莫约四十,两鬓已生出丝丝缕缕的白发,看着却全然不显老态,仿佛那白丝不过是如头饰般的点缀;面上,眼角眉梢的细纹也不算少,却仍挡不住那眼眸盯着人看时仿佛流转着一汪清泉的温柔姿态。
  琴年轻时怕是比如今的宋婉还要令人心驰神往。
  她说完这段话,停顿了会儿,像是暮然回首自己这短短一生,竟然真的没想起什么能拿出来说道两句的“事迹”似的,只好使劲儿的搜肠刮肚起来。
  “我当时……年仅十六,凭着一首东风奏,已然名动皇城。”
  人一旦陷入回忆,无知觉的小动作就会多起来——琴伸出手指不断摩挲着面前的茶杯,良久,才端起来浅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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