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内臣带路至暗室,齐令月一瞧见顾有容那裙角,忙上前抓住那铁杆,她将门径直推开,扑到顾有容身上,痛惜地抚着她的鬓发,轻声唤道:“阿容。”
  内臣侍于一旁,缄默不语,东昌公主觑他一眼,怒声道:“还不滚下去?”
  那内臣躬身揖礼,道:“公主昭容恕罪,臣奉命行事。”
  东昌公主正欲说什么,却不料被顾有容拽住了衣角,她笑了笑:“他也不容易,办不好,没法子交差,也便罢了。”
  “让我好好看看你罢。”
  齐令月听她如此说,心头微颤,忙掀起顾有容的衣袖,细细翻看,她含泪轻声问道:“他们是怎样对你的?”
  顾有容朝她安抚地笑笑道:“他们没动刑。”
  齐令月安心地点了点头,顾有容笑了笑道:“你那边怎么样?齐珩难为你了吗?”
  齐令月摇了摇头,道:“他还不至于难为我。”
  “倒是你,还被囿于此地,阿容,你信我,我定然很快救你出来。”齐令月抓着她的手背,急急道。
  顾有容敛眸,笑道:“我信你。”
  她稍稍挣开齐令月的手,轻轻抚上齐令月的面容,她笑笑道:“令月,取令月嘉辰之意。”
  “是极美的名字。”
  东昌公主抬眸看向她,有些懵然,顾有容为何骤然提起她的名字?
  “令月,三十四年了,我不想你还囿于当年的噩梦中。”
  “你说这话是何意?”齐令月握着她肩头的手一松。
  “你该放下了,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
  谁料齐令月骤然起身,悲愤道:“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他们将姨母和我害得这样惨,我怎么可能放手?”
  “还有崔知温...他崔家凭什么,凭什么让我放过?”
  “可你已屠尽崔家嫡支了。”
  “这样还不够么?”顾有容的眼眶中已然有了一片晶莹。
  齐令月怒声喊道:“不够!永远不够!用明火灼过的,永远都会留下伤痕,便是用再名贵的创药也难以弥补,你告诉我,我如何能忘?”
  “何况他们留下的伤痛,又何止这一桩?”
  齐令月落下泪水,用手怒拍身子哽咽道:“我,我的道,我的初心,都叫他们毁了,我何曾想过这样?”
  齐令月悲愤交加,涕泪俱下,她含泪嘶喊,将这些年隐藏于心底的所有憎恨与遗憾一并诉说。
  她恨他们,亦恨自己。
  “阿容,我已经毁了,我的道,我的初心,全都被他们毁了!”
  末了,齐令月轻声道: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顾有容声泪俱下:“令月,可你不该是这样的啊。”
  齐令月是高宗与杨后长女,本就是璀璨明珠的存在,可为何偏偏明珠落泥淖?
  齐令月摇了摇头,用手将泪水由上拭去,道:“不重要了。”
  “阿容,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救你出去。”
  齐令月牵着她的手,肯定道。
  “你为我在此处受苦,我欠你良多,我定很快就让你出去。”
  顾有容摇了摇头,道:“令月,跟着你走这条路,我从不后悔,我只是遗憾,无法实现你我的初心了。”
  齐令月还欲开口,然一旁的内臣匆匆道:“公主,时辰到了,臣送您离开罢。”
  “怎么,这样便要撵吾走了吗?”
  “公主恕罪,此陛下吩咐,臣不得不为。”
  “那吾若不走呢?”
  那内臣道:“公主,得罪了。”随后轻轻抬手,即有金吾卫士持刃入来,
  顾有容挡在齐令月的身前,她垂眸道:“不必如此,我送公主离开。”
  顾有容转身,握住齐令月的手,强笑道:“令月,我很好,你该安心的。”
  “你快出去吧,省得齐珩不满。”
  齐令月欲言又止,见顾有容轻轻推她,她只好道:“你信我。”
  顾有容微微颔首。
  待齐令月要踏出门时,顾有容轻声道:“阿月,保重。”
  她微微一笑。
  齐令月点了点头。
  内臣躬身拜礼,见齐令月的身影消失不见,顾有容方轻声道:“将纸笔拿来吧,我答应陛下的,我会做到的。”
  **
  立政殿。
  江锦书正拿着秘书省刚送来的籍册,时不时偷觑齐珩的神色,齐珩盯着手上的劄子,笑笑道:“你若想看,便直接看我,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
  江锦书心虚地捧起那册子,道:“谁瞧你了。”
  齐珩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边带着淡笑。
  江锦书看着他的侧颜,心念稍动,勾住他的小指,轻轻说着:“你要不要转过来。”
  齐珩闻言转过身子,笑着看她。
  江锦书扶着肚子,稍稍往齐珩的位置挪了挪,齐珩轻轻扶住她的腰身,垂眸道:“还有三个月。”
  江锦书环住他的脖颈,凑近在他的双唇上留下一吻。
  齐珩失神片刻,并未缓过来,江锦书笑了笑道:“你要不要与我探讨探讨高唐赋?”
  齐珩顿然,不确定地问道:“什么?”
  江锦书用手攀上他的膝头,一字一顿道:“要不要看高唐赋?”
  她轻轻勾住齐珩绯袍上的玉带。
  齐珩蹙眉道:“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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