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江锦书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上的医书,满脸的愁容,漱阳倚在小榻上偷笑,还未过半晌,江锦书又问道:“圣驾什么时候回来?”
  漱阳抬眼看向余云雁,不禁掩面笑道:“殿下今日已是问第三次了。”
  “圣驾今晨方离,殿下便一遍又一遍地问,圣驾何时回,只是这祭礼繁琐,该持两日,哪就那么快了。”
  余云雁垂眸淡笑,并不言语。
  江锦书赌气地将书重重地扣在榻上,王含章听到那闷重的响声,仍是盯着面前的书卷,并未看江锦书,她笑笑道:“你若真想六哥了,可以让人给他送东西的,昭陵与长安并不远,快马加鞭数个时辰便可到。”
  “可以吗?”
  “你是国朝皇后,怎么不可以?”
  江锦书咂了咂嘴,王含章说的她确是动心不已,原以为三日她还能忍受,却不料与他分离数个时辰便已心念不已。
  江锦书抚上自己的腹间,喃喃自语道:“阿娘好想你阿耶啊,你虽在我腹中不能言语,但我想,你也是思念他的,对不对?”
  然无人应答她。
  一内人入来通禀道:“殿下,谢郎君来为您请平安脉。”
  江锦书笑道:“快请谢郎君进来。”
  谢晏提着小木箱入来,倾身问礼道:“殿下安好。”
  “有劳伯瑾了。”
  谢晏笑笑,待余云雁拿了月牙杌子,谢晏落座后,薄绸覆于江锦书的手腕上,搭上其尺、寸脉。
  江锦书的呼吸越来越轻缓,生怕谢晏诊出个什么。
  王含章依旧静默地看书,漱阳耐心地等着谢晏的诊询,倒是余云雁原是在整理卷册,她垂首看着捏在手中的卷册,不再动作。
  须臾,谢晏方安心道:“殿下放心,皇嗣一切安好。”
  江锦书闻言舒了口气,感激道:“有劳伯瑾了,有伯瑾此话,我倒也安心了。”
  王含章翻过书页,淡声笑道:“伯瑾医术可是最高超的,陈国公家的娘子难产,可多亏了他才母子平安。”
  谢晏承继其父衣钵,王含章自是不吝称赞。
  谢晏微笑不语。
  江锦书轻声道:“伯瑾可帮我一个忙吗?”
  谢晏道:“臣不敢,殿下请说。”
  “我想寻几味药,劳伯瑾帮我送至六郎手中。”
  谢晏离去后,命小黄门将江锦书口中药材一一送至立政殿,小黄门道:“谢郎君说,殿下还有无其他要送至陛下前的,臣一并送过去。”
  江锦书将那象牙盒打开,暗暗查数,见不缺什么,便温声道:“再无其他了,劳你替吾送至陛下手中。”
  小黄门躬身领命。
  王含章凑过身去,不禁问道:“你这送的都是什么呀?”
  不过是几味药材,连书信都没有,江锦书既思念齐珩得紧,缘何不送封锦笺去。
  江锦书偷笑道:“你不懂。”
  王含章啧啧道:“是,我不懂。”
  夏夜闷热无风,外有蝉鸣不绝,屋内油灯芯结花,齐珩唇边淡笑以银剪除去,心头涌上相思之苦。如今不是巴山,亦无风雨,也无人与他共剪西窗之烛。
  今日祭仪完,齐珩除去冠冕,换上素纱白袍,按律斋戒。
  齐珩将那小木箱打开,拿出其中的绣绷,将绣针取下,照着江锦书留下的纸张上的纹样缓缓绣着,高季悄声推开木门,见齐珩专注于面前的绣活,高季一脸笑意问道:“六郎这都带来了?”
  而后高季为齐珩倒了杯茶,放在齐珩的身侧。
  齐珩笑道:“左右我也无事。”
  齐珩轻抚手上的衣料,这是他找到的最软的绸缎。
  是藕荷色的,他想,女孩子应该会喜欢的。
  那日谢晏也已告诉了他,锦书腹中的是女孩。
  想到数月后,将会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抓住他的手,唤他阿耶,齐珩的心都软了,正如冰遇光而融为水般。
  他会用拨浪鼓去逗阿媞笑。
  也会耐心地给阿媞讲许多故事。
  待她头发留长时,他会给晚晚和阿媞一同挽发,而后陪她们去荡秋千。
  他会为她们母女做风筝,陪她们去放风筝。
  他会抱着阿媞,牵着晚晚的手去高楼看日升日落,孤鹜晚霞。
  齐珩想到此,不禁笑出了声。
  不管朝政如何的枯燥与恼人,因为有她们在他身边,他可以有勇气去应对任何事。
  因为她们在他的身边,他亦希望天下皆可如他般,有各自的静好与圆满。
  因充爱彼之心,故愿助天下人爱其所爱。
  高季笑笑,有些惑然道:“六郎怎突然笑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晚晚和孩子了。”
  高季闻此,不禁感怀落泪道:“懿德太后泉下见六郎如此,必会欣慰的。”
  齐珩动作一顿,低首思量道:“是啊,阿娘的夙愿便是想见我娶妻生子。”
  门外内臣的声音响起,常诺躬身于门外道:“陛下,皇后殿下派人送了东西来。”
  齐珩看了眼高季,朗声道:“拿进来吧。”
  常诺俯身推门,将一小象牙盒交呈于齐珩,齐珩打开那象牙盒,见里面放了几味药材,齐珩将其中一样拾起,他疑惑道:“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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