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奉子成婚之后 第100节

  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再次睡着的,模模糊糊被惊醒时,她看见黑暗中一双阴鸷的凤目冷冷地俯视着她。
  蓦地,男人沉重的身躯压了下来。
  ……
  痛、好痛……
  她竭力咬住唇,脸儿也瞬间便白了,不停捶打他。
  他却好像是在故意惩罚她一样,居高临下地,冷冷盯她,直到她羞愤地,哀求着哭了出来,忽俯身埋进她的腋窝里,一口咬在了她柔软的肩肉上。
  …………
  如果再继续对抗下去,她讨不到半分的好。
  她只能忍着羞耻抱住了谢瞻,试图减缓他愤怒之下的横冲直撞。
  …………
  或许是因为她眼泪中的柔顺包容,又或许是因为怒气已得到了极大的发泄,渐渐地,他终于不再那么强硬了。
  他也紧紧地回搂住她,与她十指相扣。
  会一点点舔吻她泛红的眼眶,将她眼角流下的委屈的泪水用舌卷入口中。
  …………………………………
  温氏听说昨夜女儿和女婿大吵了一架,心中颇为不安,半宿没睡好。
  离开京城之前,沈棠宁和谢瞻一直闹和离,温氏怎么劝沈棠宁都不管用。
  后来叛军攻入城中,女儿无故失踪,是女婿把她救了回来,温氏十分感激。
  两人在外经历了什么温氏不得而知,但回到琅琊老宅后,也没闹出要和离的意思,温氏欣慰之余,仍不放心,有几回陈妈妈还去偷听两人墙角,回来高兴地和她说姑奶奶和姑爷今夜叫了几回水云云,自打两人住进老宅,一晚上都没消停过。
  温氏责怪陈妈妈多事,叫她不准再去偷听,否则女儿肯定害羞不敢见人了。
  心里却高兴,心想这小两口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女婿又时常外出打仗,这会儿住在一处了,正所谓小别胜新婚,闺房事频繁也正常。
  然而听到韶音对她的哭诉之后,温氏心猛地坠了下去。
  “你啊你,韶音,你当真糊涂,这么大的事,为何先与我说,而是自作主张!”
  温氏既气恼萧砚不知分寸的纠缠,又迁怒于韶音的自作主张。
  韶音哭着在地上求温氏饶恕她。
  却说这厢,除去两年前那意外的一次,勉强算是初次探索对方身体的两人几乎都一宿舍没睡,相拥着缠绵许久,直到沈棠宁实在挨不住他贪餍的索求,困倦得昏睡了过去。
  一大早谢瞻醒来,看着枕边人腮边犹有泪痕,眼底乌青的可怜样,心中已有了几分悔意。
  睡不着,天刚蒙蒙亮,白天还约好与沂州卫指挥使出城校兵,谢瞻心里烦躁,给沈棠宁擦净了身子,披衣出门,准备离开。
  “贤婿,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可是有要事,不急的话陪我一道用早膳吧?”
  走到一排松墙下,温氏拄着拐杖,站在第一棵松树下朝着他笑。
  虽然眼睛视力恢复了几分,但走路还是需要借助拐杖,谢瞻赶紧上去扶住了温氏。
  “娘,我自是有时间的,只是这天还黑冷着,您怎么就出来了,仔细摔着。”谢瞻说道。
  温氏一笑,“你别担心,有陈妈妈他们跟着我,我这个老婆子还摔不倒。”
  两人移步到了暖阁里,温氏吩咐丫鬟们去备膳,扭头见谢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边桌上的琴,便主动开口道:“这琴名为独幽,乃是前朝名琴。”
  谢瞻眸光闪了闪,垂下了眼。
  温氏说道:“说来你们未成婚前,该是没有见过吧?团儿从小到大,最是爱琴成痴,若是遇见名琴,更是拔不动腿。家里的侄女们一听到要练琴便头疼不已,不是装病便是撒娇卖痴。偏偏她,我心疼她练到手指出血,不许她再弹琴,她还瞒着我夜里把琴偷出来,在假山洞里练。”
  谢瞻想到沈棠宁半夜偷摸取琴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
  温氏无奈叹道:“这个孩子,别看她表面上最是乖顺懂事,实际不管什么事,心里都有自己的主意。一旦她自己决定的事情,连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置喙。当初她心爱的绿绮琴被毁之后,她回家偷偷哭了许久,一度不再碰琴,还将家里所有的琴都收进了库房里,大有一副此生再不碰琴的样子。”
  “没想到昨日我见她买回这独幽琴,爱不释手地在手里把玩拨弄,我便知道她心里彻底放下了那张被毁坏的绿绮。”
  “做娘的,哪里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呢?团儿她越是放不下一个人的时候,越是会逃避,但等她真正放下一个人的时候,反而坦坦荡荡。她肯买回独幽,恰恰证明她放下了过往,不再将自己囿于从前。”
  谢瞻霍然站了起来。
  “娘,抱歉,我……”
  顿了下,他羞愧地道:“我想到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失陪。”
  谢瞻走后,陈妈妈来到温氏身边。
  “老夫人,姑爷他是真听懂您的意思了吗,照我说您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了才是!”
  温氏看着女婿高大宽阔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聪明人,不消把话说明白,自然一点就透。
  而不愿相信的人,把话说得再清楚,他也还是不愿意相信。
  -
  白天,一整天谢瞻都不在。
  沈棠宁裁了昨天买的新布,给女儿做衣服。
  锦书陪在一边看圆姐儿,不时担心地看一眼一整天一语不发的沈棠宁。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见她似乎不太舒服,没精打采,锦书便劝沈棠宁早早睡了。
  沈棠宁躺在床上,闭上眼,听着耳边“噼啪”烧炭声,窗外“呼呼”刮过的风声,正迷迷糊糊间,忽听到有人压低喜悦叫了一声。
  “下雪了!”
  沈棠宁坐了起来,看向落了细雪的轩窗外。
  谢瞻回来了。
  他进了院门,有丫鬟给他请安,刚出声声音便噤了。
  他收回手,脚步声停在门前,似乎迟疑住了。
  片刻后,他轻声推门进来。
  冷风的呜咽声被迅速掩在屋外,他慢慢走到床前。
  隔着薄薄的纱帐,仿佛都能感觉到一股冷气袭来,可见来人在屋外的冰天雪地里站了多久。
  谢瞻看着帐中的影子,判断出沈棠宁大约是背着他,面朝墙壁那侧侧躺着。
  他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出来沈棠宁在他进来的时候骤然紊乱了一下,以及眼前强装镇定的呼吸声。
  想说什么跟她解释,可一开口,心里有个地方却堵得慌,好像堵了一块棉花般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白天长忠告诉他,萧砚昨日见过沈棠宁后,便连夜离开了琅琊,回了京都。
  是他一时情急,被嫉妒蒙蔽双眼,竟误会她要丢下他和女儿,与萧砚双宿双栖,做出了无法挽回的错事。
  为什么在她面前,他永远也做不到像萧仲昀那样对她温柔体贴,懂她心意。
  为什么总是那么地愚蠢恶毒,无法控制自己去伤害她。
  明明他的心里,对她有那么多的怜惜与心疼……
  本有千言万语藏在心底,想问问这两年来她心里可曾有过他,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待她的好,不希求她的回报,但至少她能够看到,能感觉得到。
  想要再求她原谅他,告诉她他不想失去她,还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悔改的机会。
  那些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愫,因为他的骄傲和自尊从来不敢宣之于口,已犹如毒药般日夜磋磨腐蚀着谢瞻的心。
  大错已经铸成,然而看着她的背影,他最终却连开口问一句的勇气也没有。
  他,太骄傲了。
  哪怕是在心爱的女子面前。
  长夜漫漫,更漏一点点地滴落下去,窗外也逐渐由盐粒细雪转为漫天的鹅毛大雪。
  谢瞻站了好一会儿,就在以为沈棠宁以为他要一直站下去的时候,轻轻的置物声响起。
  接着,便是开门离开的声音。
  沈棠宁掀起帐子时,谢瞻早已不在。
  唯有地上的一滩水渍,以及白底青花的瓷瓶在黑夜里的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白润的光芒,证明有人来过。
  -
  十一月二十一,宗缙在大同突然暴毙。
  其子宗瑁即皇帝位,为大燕国第二位皇帝。
  三日之后,宗瑁即联合率领二十万叛军并一万契族铁骑亲自攻陷了西京长安城,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宗瑁攻下长安城后,大肆封赏敛财,收买人心,叛军气势高涨,扼住陕西咽喉后,他野心勃勃,又马不停蹄下令兵分两路包抄,兵锋直指河南。
  一旦河南沦陷,刚被收复的河北必定人心惶然,朝廷将有大半壁江山落入叛军手中,对朝廷政权呈现包围之势。
  隆德帝没想到宗瑁竟有如此雄心,毕竟宗瑁在京都城为质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个纨绔子弟的模样,章台走马,斗鸡走狗,无恶不作。
  就连宗缙册封他为太子,也完全是为了摆出一副嫡子正统的姿态来合法自己的叛军政权。
  接到隆德帝的圣旨后,谢瞻第一时间筹措军粮,动员山东河北等地兵马。
  事发仓促,第二日他便不得不离开率领轻骑匆匆离开琅琊西往河北,预备在那与郭尚的十五万大军汇合一处,共同应对宗瑁的三十万铁骑。
  西京长安。
  宗瑁阴沉地盯着蓟州来使,忽哈哈大笑了起来。
  “想当年朕还要称节度使一声阿祖,如今阿祖既病了,朕心里自然担忧,还望阿祖能安心养病,恕朕不能亲自去探望,你带了礼物回去,顺道帮朕稍句话。”
  宗瑁双目冷冷地看向脚下,一字一句地道:“让他好好养病,朕,还有大用他的一日!”
  丹陛下这位来使不是旁人,正是蓟州节度使张元伦的心腹宦官。
  自从宗缙登基为帝之后,便将原本的蓟州重新划给了他的义父张元伦。
  说是义父,实则张元伦比宗缙也就大十岁。
  今年七月,张元伦在河北战败后,狼狈逃去安徽,在安徽四处遭官兵追击,抱头鼠窜,遂一路收拢残兵败将,逃回自己的大本营蓟州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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