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老张啊，你……”谈父话还未说一半，身子却猛一下僵住了。
  与他一同僵住的还有就站在离他不远处平地上的那其中一道身影。
  在看到那道人影时，谈星然鼻尖不受控制地一酸，泪水亦克制不住从眼眶落下。
  一年不见，她的父亲好像苍老了不少。
  她清楚记得自己离开之前，她父亲的白发才只是两鬓的程度，可是现在……虽不至于满头白发，却也超过半白。
  是自己不由分说离家出走的缘故吗？
  是自己逃婚的事让父亲的白发一下增多，而母亲也因此生了一场病。
  都是自己的错。
  短短的时间内谈星然想到了很多，她也因此陷入愧疚与自责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怎么会这样……她知道自己真的错了，或许当初就不该选择逃婚，而是无法如何也要和她父母把不要结婚的讲清楚才对。
  在父母耳边软磨硬泡，直至催到他们把婚约取消，或许这样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她当初却选择了一条最硬也最绝的路。
  谈星然的手在剧烈颤抖着，被楚亦臻紧抓着尽可能让它平静下来。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攥着衣角不断揉搓。
  楚亦臻在她脸上紧皱着的眉头，看到了被紧咬着以至于血色尽褪的下唇，也看到了纵横的眼泪。
  有那么一瞬，她心中忽然生出心疼谈星然的念头来。
  谈星然现在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容易招人疼爱。
  “老谈，你在干嘛呢，站在外面干嘛？”
  有谈星然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不仅是手，谈星然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本已平稳下来的呼吸如今又急促起来，胸前起伏剧烈。
  下一刻，当那道女声的主人从屋内走出时，谈星然的视线又与她撞在了一起。
  那是她最亲爱的母亲，可这一年来，她的母亲看上去真的憔悴了很多，也瘦了很多。
  仍旧还是因为她自己的缘故，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罪该万死。
  走出门的那一秒，谈母脸上原本还挂着淡淡笑意。
  可就在看到谈星然之后，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唇角的弧度落了下来。
  在场几人，除楚亦臻与管家之外，每个人都愣愣地站在原地。
  有人震惊与难以置信，有人则陷入痛苦，心痛得快要死去。
  看着眼前那个人，谈母真的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几次张口却终是说不出来半个字来，反而是一腔热泪先夺眶而出。
  在这一年当中，她多少次以泪洗面，本以为几百多天的时间已将自己的眼泪全部榨干，可没想到，当看到那道身影的时候，她竟还有这么多泪可以流。
  是梦吗？一定是她太过思念自己的女儿，所以才眼花了对吗？
  “爸、妈……”
  没有人知道，在喊出这两声的时候，谈星然究竟鼓起了多大勇气。
  甚至于她的下唇都已被她用力咬至破碎，血迹斑驳，可她却并不自知。
  楚亦臻望着现在这样的她，对她的心疼早已升至顶端。
  她心中生出一种极汹涌的冲动，恨不得此刻立即将谈星然搂进自己怀中。
  狠狠搂住她，将现在这样正竭力隐忍着情绪的她融进自己的骨血，给她自己所能给到的最大慰藉。
  第37章
  秋风不断拂面而来，同时也拂动着谈星然的心。
  谈星然仍有些不知所措，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当她喊出那一声之后，全场一片哑然，没有人说话，她耳边只剩风的呼声。
  “然然……”
  谈母亦是愣了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两步上前，一把将自己女儿搂进了怀中。
  楚亦臻的手同时也在那一刻松开，留出手来让谈星然足以回抱住自己的母亲。
  “然然……”
  带着剧烈颤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谈星然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如泉涌般肆意横流。
  她如鲠在喉般说不出话来，嘴张了张，却只僵硬着做出一个口型，而迟迟没有喊出那声“妈”。
  她无法喊出声来，嗓音喑哑。
  “然然……我的宝贝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于是，当自己母亲的声音又再次在耳边响起时，谈星然只剩下难过悲伤的份儿，却始终无法回应。
  明明刚才还将那声“爸妈”喊出了口的，可仅是那一次，却仿佛耗光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与勇气，让她没有办法再继续往下说。
  在她身旁，楚亦臻目光静静凝视着她的侧脸，将她哪怕一个极其细微的小表情都清楚看在了眼中。
  将双手伸进大衣口袋中，楚亦臻依旧一言不发。
  她只保持现状，无声站在一边，看他们这家子人重新聚在一起。
  一年……谈星然离开家中整整一年时间。
  楚亦臻忽然很想走进她的内心，想要看看谈星然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了这整整一年。
  或许会有侥幸，或许也会有很多还算快乐的时光，但恐怕环绕在她身边更多的恐怕还是歉疚吧。
  “然然……”有厚重深沉的声音在谈星然耳边响起。
  谈星然听得真真切切，那是自己父亲的声音。
  母亲给予的熟悉的怀抱，父亲在耳边呼唤的嗓音，这些看似本该温暖的一切却似石头重重压在了谈星然心上，让她无比难受与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