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破空声后,是箭矢贯穿的汁水满溢的红果。
  “轮到你了。”许徽摘下蒙眼布,又吹响哨声,一个新的红果顶在助教头上。
  瞿正阳不由自主地握紧木弓,难以置信地看向许徽。
  “你把人命当什么?”
  “你若当真射艺无双,有
  何可惧?”许徽不屑一顾。
  瞿正阳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玄英斋的众人,他试图举起弓,拉满弓弦。
  但这一次,他的手再没有前两轮的稳。
  不管多少次深吸,他还是无法劝服自己,放开弓箭。
  终是他放下弓,本能地看向场上他唯一能求助之人。
  “斋长,抱歉……”
  第021章 出意外
  自读书后,瞿正阳想起父亲的次数慢慢少了。
  他的骑射皆是由父亲教导,虽父亲并非什么英武的大将军,但对于瞿正阳来说,父亲的骑射就是天下第一。今日拉起弓时,他久违地又想起了父亲。
  想起幼时,父亲教他如何练臂力,如何静心瞄准……
  也在人靶前,想起父亲率领的百人小队是如何在战场中被充当诱饵,尸骨无存。
  人命怎么如此轻易在一句话下就化作了尘烟。
  弃戎投笔,发奋苦读,就是他不愿再成为那样卑贱的存在。
  可现在他就站在府学的长衡书院里,他却成了拉弓把人命视作玩物的人。
  他不是没有把握射准。
  他只是怕,这一箭会是当年射向他父亲的千万箭只中的一只。
  “这就放弃了?”
  许徽摇了摇头,刚刚提起一些的兴致又重新放下,一手捞起地上的酒坛,看了眼剩下的文弱学子们,“算了,你们还是乖乖读书去吧。”
  “且慢。”林清樾从神思昏沉的瞿正阳手里接过了弓,“ 教谕可否让我试试?”
  “世家公子,这可不是你们玩的投壶游戏。”许徽抬眼,见林清樾一身纤弱,文质彬彬的模样,摇摇头道,“射活靶还是算了——”
  林清樾未回,不知何时拆去裹帘的右手指尖轻绕,转瞬将蒙眼布覆在眼前。后山的风拂过她的衣袖猎猎,搭箭挽弓一气呵成,像是下一秒就要放箭。
  许徽吓了一跳,忙吹响哨声,好让远处靶场的人有所准备。
  蒙眼的少年勾起唇角,淬着冷光的箭矢看似瞄着远处的红果,却再下一瞬,随着主人陡然转身,无差别指向了他身后的一圈人。
  玄英斋学子哪里料到这情景,咽着口水本能地左右躲开箭头所向。
  唯独梁映没动。
  他紧紧盯着林樾持弓的模样,幽暗的眸子微微敛起。
  而林清樾的箭也最终停在了梁映面前的位置,周围无人还敢驻留。眼看危险一触即发,众人却连张嘴示警的时间都不曾有,林清樾就已然放手。
  慑人的箭矢直冲而来,所带起的风流掀起少年肩上微卷的发尾。
  可箭镞未曾穿过血肉,而是在下一刻传来碎裂之声。
  空气中弥漫的酒香代替了血腥味。
  众人这才明白,一开始林樾瞄准的是梁映身后,许徽手中的酒坛。
  酒坛破裂,酒液随着裂缝大半洒在了许徽的衣服上。似被挑衅的许徽倒不恼,只拎起被贯穿的酒坛看了看,那箭镞所带来的裂痕正中酒坛中心。
  蒙眼、辨位、正中靶心。
  这是许徽想要考校的,林樾没有妥协,也没有超出规则。
  瞿正阳像是被什么打破了幻梦,他回过神看着林樾。
  原来……可以这样。
  少年扯开蒙眼布,放下弓箭的他眉眼便恢复了原有的温润知礼。
  “教谕上课时,还是切莫饮酒,有违学规。”
  “你是玄英斋的斋长,林樾吧?”许徽想起松鹤居时常提起的一个名字。
  “望教谕,说话算话。”
  对着少年礼节之下的寸步不让,许徽噎了噎。
  他这课还没上成,倒让眼前人上了一课不要以貌取人。
  “行,射艺算你们斋的。”许徽也不是小气之人,但此番过后,算是彻底勾起了他的兴趣。“既然比完射艺,那接下来御艺也一起吧?”
  “本来御指驾驭之术,但今朝今日,书院的御艺以骑为主。自然,训马也是重中之重。书院借来的马匹中有五六匹成马,因失调习,性生恶,若你们今日能驯服其中一匹,我便也认了这门艺长。”
  许徽特意望向林樾。
  “斋长,再让本教谕看看你的本事如何?”
  林樾正缠回裹帘,瞿正阳走上前来,替过许徽的视线。
  “教谕,我们斋长手还疼呢,这还是先让我试试吧。”
  “……啧,行吧,随我去马场挑——”许徽刚说到一半,队伍里又站出一位少年。
  倒是也是个翩翩公子的模样,但在一众学生中过于阴郁寡言了些。
  许徽没记错的话,就是他先注意到了石头上的蹊跷。
  “教谕,我也想试试。”
  林清樾看着出列的梁映,不知道她这位太子殿下又是起了哪门子心思。
  “噢?你先前训过马?”许徽好奇。
  梁映想了想道,“不曾,但拧过倔驴。”
  许徽:“……”
  马场的马由专人统一喂养管理。
  恶马因性向不合,都是单独隔开,共分六间。许徽带着瞿正阳和梁映走到马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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