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就像是被骨头诱骗的狗、是拔出萝卜被带出的污泥一样,被带出了案几。
  是飞蛾该死的向旋光性。
  可他被抱住了。
  高大的男人把他抱在怀里,然后试探性地靠近他的脸。
  “哭了?”
  楼月西发现他眼睛上蒙着黄色的布巾。
  是从符布上撕下的,还有着红色的朱砂印。
  楼月西看见贺烈轮廓深刻的、硬朗的脸,即使看不到他最爱的眼睛,但只要是这个人……他就永远无法下得了手。
  在酒吧也是。
  重逢的时候他多么想杀了他。
  那双眼睛虽然看着他,却毫不在意地转了过去。
  他忘了他。
  这个男人掐他的脸,把血抹在他的唇上。他真想长出獠牙咬断他的脖子。
  可是他没办法。
  “怎么不说话?”男人继续问,用长出青色胡茬的下巴去触碰他的脸。
  他一直守在门外。
  没有作假。
  他说了不看,就真的蒙上眼睛。
  所以他也会遵守以前许下的承诺,对不对?
  楼月西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不想再管旁的事情。
  就让男人一直抱着他。一直抱着就好。
  “贺烈,你的手……”
  楼月西小心的捧起贺烈的手,轻轻的在伤口周围啄吻。
  破开的皮肉就开始愈合。
  贺烈制止了他的动作。
  “好了,再休息一会儿。”贺烈慢慢摸到了楼月西的脸颊上,都是冰凉的泪水。
  楼月西任由男人的手在脸上抚摸,其实贺烈的手也不干净,把没有完全干涸的血渍都蹭到了他的脸上。
  半晌,楼月西用仿佛气音的声音问道:“你不问吗?”
  问他的事,问骆氏的事。
  谁知贺烈摇摇头,有着胡茬的脸蹭的他有些痒。
  “什么都不问?”楼月西抓紧他的衣袖。
  贺烈想了想,凑近他:“还痛吗?”
  楼月西整个人缩在贺烈怀里:“痛,贺烈。贺烈,我好痛。”
  他攀着他的脖子,右手去扯贺烈蒙在眼睛上的黄带子。
  “你亲亲我……”
  贺烈的眼睛还没适应烛火,就被覆上来的唇舌打断了思考。
  两人呼吸相闻。
  楼月西的唇齿之间还有血的腥甜味道。
  窗外大雨瓢泼,一只黑狗蜷缩在纸壳打得窝里。方才的喧闹褪去,它已经在窝里把鼻子掩在毛茸茸的前腿下睡得香甜。
  祠堂内昏暗极了,两点烛火,一室寂静。
  贺烈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青年。
  整个祠堂里没有任何可以休息的地方,该放着蒲团的地方只有四条锁链。
  地面上有血痕和磨损的痕迹。
  他盘坐在地上,开始检查青年的手指。
  果然全都被磨出了血。
  这些痕迹都朝着门外的方向,一直延伸到了门口。
  最远的是门板上红色的血印。
  很痛吧。
  贺烈摸着青年柔软的头发。
  铁链两长两短,短的拴在脚上,束缚着青年不能跨出去。
  手链却足够长,长到他能够摸到门框。
  留在祠堂的手机屏幕上也沾染了血迹。
  楼月西隔着门和他发信息的时候,是怎么用磨烂的手指打出笑脸的呢。
  这个笨蛋。
  贺烈感觉到心口像是被人抓住了。让他不得不屏住呼吸让那阵疼痛过去。
  怀里的身体有些冰凉,但不至于毫无温度,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睡得很熟。
  贺烈撩起他的袖口。
  手腕伶仃白皙,阴气蜿蜒而上。
  紫色和青色的血管埋在皮肤下面。
  但是没有脉搏。
  贺烈抿唇。
  他没有受伤的手将青年揽得更紧。那只手穿过青年的腋下碰到了他的胸膛。
  呼吸的起伏是有的。
  但是左胸膛中却没有跳动的东西。
  他的手轻轻离开了些楼月西的胸膛,只隔着长袍虚虚的揽着他。
  良久,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动弹了一下。
  隔着衣物,贺烈重新感受到了律动的心跳。
  楼月西醒了,只是依然很虚弱。
  贺烈垂眸,只见怀中青年煞白的脸,昏黄的烛火也不能给他添一分血色。
  若不是这般虚弱,楼月西他可能也不会暴露。
  “有点冷,贺烈,我们回屋好不好?”青年伸手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
  男人没说话,伸手慢慢环住他。
  两人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
  贺烈发现楼月西没有穿那件丝质的白色睡袍,而是换了件米色的薄绒睡衣。
  现在农历七月十五,换算成阳历也才八月底,正是热的时候,虽然下了场雨,但怎么也不到穿薄绒磨毛睡衣的时候。
  见贺烈有些惊讶,楼月西解释道:“我有些冷。”
  贺烈一伸手,洗漱过的青年果然冷得和冰块一样。
  楼月西一边钻进贺烈怀里一边道:“我穿厚一点,你不能嫌弃我。”
  像是撒娇。
  他把手贴在贺烈脖子上。
  “嗯。”
  “不嫌弃。”
  楼月西抬头看了贺烈一眼,但从男人深黑色的眼眸中并没有看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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