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褚千秋就是这样的人。
  就连对自己，他也一直在欺骗。
  褚千秋觉得苏折秦的沉默实在有意思，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坐上马车，褚千秋朝站在原地的苏折秦挥挥手，“苏公子，咱们走的不是一条路，再见啦。”
  只是伸手时，宽大的袖子堆叠落下，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手腕，手腕上银镯随着手臂的挥动发出叮当脆响。
  他故作柔弱娇俏的模样，一如当初遇见时的“月姑娘”。
  苏折秦望着他离开，直到人消失不见。
  “可是我对你，从不说谎。”
  ……
  叹息之海被浓雾弥漫。
  褚千秋站在岸边，不断有漆黑的汹涌波涛翻涌着扑过来，撞碎在褚千秋脚下的礁石，再往远处看，便看不清了。
  周围很寂静。
  寂静得可怕。
  因此，浓雾中那声虚无缥缈的轻叹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唉……”
  整片海域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诡异活物，浓雾中的轻叹是他痛苦的呻吟。这就是叹息之海，待会褚千秋要进到海里去，寻找苗通大师的那位擅下棋的好友。
  三狗子看着脚下浓郁如墨的海水，忍不住道：“师兄，有点吓人。”
  褚千秋：“嗯。”
  危险是肯定存在的，不过高危险带来高回报。
  况且苗通大师给了他指路法器，只需要顺着它的指引走，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及性命的生物。
  毕竟，他们只是来找苗通大师的好友下一盘棋。
  褚千秋取出苗通大师给他们的避水珠，分给大壮三狗子一人一颗。然后自己留一颗戴在脖子上，对二人道：“走吧。”
  便率先摔进了翻涌的海浪。
  褚千秋的身影便被海浪吞噬，卷入海底，大壮和三狗子见状，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三人便消失在浓雾海中。
  浓雾下，叹息之海再次发出长叹。
  “唉……”
  海底一片漆黑，若非已经突破金丹，褚千秋根本看不清周围是什么情况。
  避水珠在周围形成一个海水无法入侵的结界。不断有黑色巨物摇摆着尾巴在三人四周游曳，猩红的眼睛像是充斥着血液，血腥味隔着避水珠的结界也传入三人的鼻腔。
  腥臭，刺鼻。
  褚千秋不认识这些海兽的品种，它们看起来甚至不像是这片大陆该存在的生物。
  几人落到海底，按照指引之手的指示在巨大的珊瑚与沉礁之间行走。
  三狗子低声嘟囔：“地上有点硌脚。”
  褚千秋低头，看见遍地的尸骸。
  什么生物都有，有些缺肢断腿，头盖骨也只剩一半，已经被海水腐蚀，酥脆得一踩就碎；有的却还新鲜，骨头关节中间甚至还留有泡的发白散烂的肉，不断有黑影一闪而过，围绕着它啃食。
  其中，甚至有一条蛇形的尸骸，数十米长，头骨上鼓起两个小小的鼓包，像是犄角。这是一条快要化形的蛟，却死在了叹息之海。
  咕噜噜……
  咕噜噜……
  有水声在身边汹涌泛起，一个遮天盖日般巨大的阴影在远方缓缓游过，三人皆是忍不住看过去——
  黑鲸鲨，实力强悍但却十分温顺的海底霸主，成年期的黑鲸鲨一口甚至能吞下一座小型城池，是非常罕见的海兽。
  他们运气很好，竟能遇见一头成年期黑鲸鲨。
  突然。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生物在凄厉嘶喊，攻击性极强，直往人的脑仁里钻，三人不由得捂住自己的头。
  就在这时，周围海水开始搅动，翻涌。
  褚千秋：“躲进珊瑚里，别被海流冲散。”
  三狗子吼道：“知道了，师兄！”
  便急忙拉着大壮钻进旁边的珊瑚丛中，褚千秋最后进入，在进去之前，他抬头看了一眼，余光中，褚千秋看见数道巨大的狭长鱼尾包围住了黑鲸鲨。
  每一条鱼尾都起码有七八米长，上半身却是人体形状，长发像是海藻一样在漆黑的海水中飘荡，背上有凛凛发光的漆黑鳞片覆盖。
  其中一只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扭头，猩红地双目与褚千秋正面对上——
  耳膜再度响起可怖的音波，那是人类不能发出的频率。
  痛。
  刺痛。
  鲛人瞬间消失在原地，闪电般朝着褚千秋的方向袭来。
  他扑了个空，没有找到窥伺他的生物。
  他在巨型珊瑚的周围快速地掠过，巨大可怖的鱼尾擦着三人所在的珊瑚丛飘过，带起海水中一阵阵血腥气。
  随后，猛地摆动尾巴，回到黑鲸鲨身边。
  黑鲸鲨很快被分解，血肉被那些巨大可怖的鲛人搬离，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四周浑浊不堪的海水。
  躲在珊瑚丛空气泡中的三个人松了口气。
  三狗子低声问：“这些是什么鬼东西，变异鲛人吗？”
  大陆也有鲛人。
  但是鲛人都是漂亮秀巧的生物，歌声甜美充满诱惑力，眼泪能变成珍珠，哪像这些东西这么巨大，还眼睛猩红全身暗黑，极具攻击性。
  甚至还能围剿黑鲸鲨。
  褚千秋沉声开口：“魔鲛。”
  幸好有苗通大师的指引，否则随便什么人下来，都要被撕碎在这叹息之海里。
  再回头去看周围游荡的漆黑海兽，方才明白这些哪里是海兽，叹息之海里生活的，是魔界的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