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可当他静了一瞬,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很有分寸地停在门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意时,绷起的神经骤然松懈。
  转而,又勾了唇角。
  应该是娘娘。
  姜娩站在门外,抬手敲门:“裴……裴重,你洗好了吗?”
  她一直叫他裴掌印,裴相和,都叫习惯了。
  突然改口,乍然间还不适应。
  裴重……
  裴重……
  这名字多念几回也挺顺口的。
  第504章 娘娘,别气
  姜娩正想着,屋里响起一阵哗啦水声。
  裴相和没应声,他从木桶里起身,拿过干净的衣物穿上。
  看向被鲜血染红的热水时,他眸光稍顿,之后用帕子擦了擦湿润的墨发。
  水芜准备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确实小了。
  袖子短。
  裤子也短。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嫌弃。
  到底是在村庄里,此处远离京都,条件有限,需得忍耐数日。
  裴相和不想姜娩久等,穿好衣服去开了门。
  姜娩听到动静,刚一抬眼,就见他墨发湿润,脸颊跟脖颈处尚有未干的水迹。
  他不是擦洗身体吗?
  怎么身上还有水珠?
  想到他没有听她的叮嘱,姜娩有点气。
  在灶房待着,姜娩先前半湿的发这会儿干得差不多了,此时正柔顺地披在后背,长度及腰。
  她凑近一瞧,果然在裴相和的衣服上看到有鲜血洇开的痕迹。
  这下,姜娩就是不用进柴房也知道他肯定是泡过水了,低声气恼道:“裴相和,不是说了不能沾水吗?”
  “嗯。”她的话,他自然记得。
  只是裴相和挑剔的地方不少,从衣食住行,再到一些别人不曾在意的小细节,他都无法忍受。
  见她动气,粉腮微鼓,一双杏眼儿水润润的,他低了身子,与她平视。
  怎么会有人生气都如此温柔?
  裴相和出声哄她:“娘娘,别气。”
  “……”
  姜娩是真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
  他那般聪明,不是不知道伤口不能沾水,也不是不清楚伤口沾水后会感染加重。
  他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一个字懒得不遵守。
  面对他这样不爱惜身体的行为,姜娩既心疼,又气。
  他的脸上,泛起一点不正常的潮红。
  裴相和是习惯不了邋遢和不适的人,鲜血黏在身上,引起了他的不适,在他看来就要清洗。
  他也没觉得这般做有何问题。
  不过看她这样,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
  高烧仍在,裴相和的脑子发晕,视线有些模糊,可他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姜娩眼里的不悦。
  他知道要用怎样的方式让她心软。
  也十分擅长。
  裴相和面色苍白,忍着疼痛上前一步,将额头靠在她瘦弱的肩上,另一手拉过她的小臂。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落在她被门夹过的手腕,温柔地摩挲那片通红的肌肤。
  他哑声低语:“让娘娘动气,是我的不是。”
  姜娩拿他毫无办法。
  这般靠着时,他额头惊人的体温吓得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姜娩扶住他,防止他跌倒。
  这时,水芜收拾好两人住的房间过来,见裴相和虚弱地靠着姜娩,还有血迹将衣服染红时,她先是惊讶,随即意识到不应该再看下去,收回目光,上前道:“裴公子,阿娩姑娘,你们的住处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好。”姜娩让他靠着自己。
  好在裴相和没有陷入昏迷,会自己走,省了她不少功夫。
  水芜加快脚步带两人往屋里去。
  水家的卧房一共有三间。
  大的那间是水芜父母生前所住。
  另外两间是隔出来的小房间,姐弟一人一屋。
  第505章 扁兰章
  进屋后,姜娩把裴相和搀扶到床上。
  被褥是新换的,有一股好闻的皂角香。
  水芜退了出去。
  裴相和坐在床榻上,把她让自己收好的首饰拿出来。
  包裹首饰的帕子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那是昨晚山洞里姜娩用来给他包扎掌心伤口所用的手帕。
  “娘娘,我们的全部家当。”
  姜娩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揣入怀中,抓过他的手细瞧。
  他掌心有伤,被水浸泡过以后,周遭的皮肤泛起与肤色不同的突兀的白。
  裴相和掏出瓷瓶来,他强撑不适,拉过她的手,倒出一部分药膏,再用指腹均匀地将其抹开,涂在姜娩被木门夹得红肿的那片肌肤上。
  药膏舒适的凉意,在姜娩的肌肤上散开。
  他靠着她的肩膀,涂抹完,把瓷瓶塞入她的手里:“娘娘,记得上药。”
  她此次骑马被磨破的情况比在灵元寺学骑马时严重得多。
  需要多涂两回药方可痊愈。
  姜娩握住瓷瓶。
  她修剪圆润的指甲盖泛着一层健康的粉,亮莹莹的。
  他滚烫的体温传递到她的身上,也令她一时间什么气都没有了。
  很快,他的呼吸匀称。
  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水芜走在前面带路。
  水择面色焦急地拉着一名年轻男子。
  男子眉眼温和,面容秀雅,着灰衫宽袖,背上背一个用细竹编制成的背篓,里面装着才从山间采得的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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