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可我就想和你做一夜夫妻。你如此无情,我要死了,你也不肯救救我……”
  “佛渡众生,我也是众生,你偏偏不肯渡我。”
  他没有回应,一片寂静中,他恍惚听到自己叹了一口气。
  坚冰松动,雪峰消融。他的五脏六腑,如受烈焰焚烧。炼狱的业火顷刻间破冰而出,滚烫的熔岩肆意漫开去,将玉白的袈裟染作一片赤红的火海。
  下一瞬,他已不由自主地箍了怀中束素,一寸寸扣紧。
  再吻上了颤动不止的软唇,一并吞咽下她流出的苦涩泪水。
  冰层烈动,任由自己放逐在爱欲之海。
  这一回,每一次起伏和交融,一幕幕都清晰至极。他与那妖冶的红莲之瓣,纠缠不清,欲罢不能。
  洛襄一惊,猛地睁开双眼,虚汗淋漓。
  方才,他又堕入了那个熟悉的梦境。
  此时,回到现实,凝神之后,入目之人仍是她。
  而她却只是在小心翼翼地为他拂去胸前肩头的落雪。
  他的身间被雪崩后冲入洞中的冰霜覆满,浑身丝丝凉凉。
  她的纤纤素手,每一分若有若无的触碰,他的身体都会多一分灼热,像是炉中淬火炼造的赤铁,看似坚不可摧,其实百炼钢亦能轻易化为绕指柔。
  眼见她又抬起手腕,想要掸落他眉眼间的雪,洛襄一把钳住她的细腕,制住了她的触碰。
  她似是微微一怔,忽而直起身靠近,朝他呼出一口清气,吹落了遮住他眼帘的雪片。
  絮雪悠悠落下,眼前恢复清明。
  仍是在雪崩后冷寂的洞窟,仍是乖巧的她朝他嫣然一笑。
  与梦中全然不似同一个人。
  洛襄闭了闭眼,长长舒出一口气。同一场在他生命里周而复始的幻梦,近日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
  “疼……”
  朝露小声委屈地嗫嚅。
  手腕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把握住。她想要抽出来,反被他越扣越紧。
  洛襄无意中的这个习惯,真的像极前世的那个人。
  国师教她写汉字时,连衣袍都不会碰到她半分,却会在某个时刻,捉着她的手腕任她挣扎都面无表情。
  一阵微微的烫意传上来。朝露垂眸,看到他骨节清瘦的手指仿佛不自觉地,开始沿着她腕间狂跳的脉搏一点点往上,摩挲这一寸细腻无比的肌肤。
  酥麻之感泛变全身,朝露心间悸动不已,呼吸开始有几分急促。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天竺秘酒的感觉。如果说天竺秘酒是骇人的巨浪,那么此刻他的触碰更像是涓涓溪流,百川归海,有倾覆天地之力。
  平日里几乎毫无感觉;但若是一旦起心动念,并不逊于秘酒。
  方才雪崩之时,二人相拥而卧,肌肤之亲,密不可分。在欲念的滋养下,渴求如藏在暗夜里的涨潮,汹涌的波涛正伺机一点一点泛上来。
  朝露热得松了松腰间扎紧了的鸾带,向封冻的洞口张望,装作不经意地道:
  “你师兄,会不会埋在在雪崩中了?”
  那个凶恶之徒到了洞外,雪崩之下,应是几乎毫无生还可能。
  朝露一提到“师兄”二字,腕间顿觉一松。洛襄已反应过来,收回了手。
  豆大的汗珠混着雪水从他额侧淌下,将他幽邃的眉眼浸润得愈发浓黑且深沉。他缓缓道:
  “他是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朝露抬眸,望着他说着残酷的言语,却紧闭双目,薄唇翕动,似是在掩去不忍之意。
  他的目光穿透一般落在她身上,叹一口气,又道:
  “乌兹三面雪山环绕,身为乌兹人,你自小便知道雪崩之前的预兆。你将他支开去佛洞之外,不就是想要他死么。还问他做什么?”
  朝露咬了咬唇,没有作声。
  她的杀心,向来瞒不过洛襄的眼。反正前世今生在他心目中,她也是心狠手辣的妖女。
  她张了张口,本想要再争辩,最后却只冷笑一声,不屑道:
  “他如此害我,死不足惜。被如此干净的雪埋了,还算便宜了他。”
  洛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
  自他回到乌兹王庭见到她起,她就是在杀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他隐隐觉得,她在他面前,猫儿似的乖顺只不过伪相,偶尔露出的獠牙,才是她内心本质。
  泥淖里的莲华,荆棘里的蔷薇,伤人满身污泥鲜血,却总有世人,为之甘之若饴。
  他摇摇头,背过身去,默声又诵念起了经文。
  朝露见他又是这般冷漠,赌气似地也跟过去,非要面朝着他,道:
  “他是死了,我们也出不去了。洞口都被大雪封死了,待雪化都不知何年何月。这里还可还有其他出路?”
  “只有一条路。”洛襄自幼在此佛窟跟随师尊修行,自是心知,雪崩堵住了唯一的出路,若无奇迹,此处十之八九就是他和她的葬身之地。
  此地此窟,本就是历代佛子下半生苦修大道,最后圆寂的所在。
  达摩祖师以及每一世的佛子都是在佛窟中坐化悟道,最后证得菩提正果。
  他皈依三宝,对死生之事并无执念。身为佛子,往后余生,本就注定要青灯古佛,困在佛窟中修行一世,是他坦然接受的命运,如今提前到来,倒也并无甚遗憾。
  可此时唯独望着眼前蛮横娇俏的少女,心中隐有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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