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花侑厉声道:“花言巧语,你知道自己存的是什么心思!令人恶心的东西,将咒解开!”
  “你说得不错,句句在理。”谢衢被戳破心思也不恼:“我这次来就是带她走的。姐姐,其实我——”
  没有任何前兆,花侑手起刀落,两剑斩下,砍掉了谢衢的两条手臂!花侑再一捏诀,一手封了祝衫清的脉络,一手掏进了谢衢的胸膛。
  谢衢被掏心过后仍旧双目圆瞪,似乎没想过所谓的哥哥真的对他下死手,更没想过自己会死得这么草率。
  祝衫清死,魇境再开。
  花侑身份顺承,他终还是成了谢衢。
  如今他手中已有十一枚冰晶碎片,只差最后一枚,这令花侑不免觉得有些蹊跷,他再次召出谢月,质问道:“祝衫清手底下有十二名小妖,将好对应分散的十二枚冰晶,如今谢衢已是第十一个……”
  谢月同祝衫清类似,也比之前虚弱很多。她没有了初次见面的活力劲儿,像是强撑着力气和耐心。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在想一个事。”
  花侑便问:“什么事呢?”
  “你身为妩净神,也会在判断上出这么大的纰漏吗?”谢月支着头,漫不经心般说道,“你瞧我如今的模样,就该明白我所言非虚,我身上没有晶片,同时也快消亡了。妩净神,不管你是真糊涂还是装傻,最后一块冰晶就藏在祝衫清的肺腑和经脉中,请你不要犹豫,杀了她吧!”
  花侑沉吟片刻,还未开口,忽听门外传来“哐啷”一声。谢月即刻消失,花侑闻声,心里一紧,骤然拉开门,纸人如游鱼般接连撞在他身上。
  那些锅碗瓢盆仿佛散花似的,被高高抛起,又“哗啦啦”砸了一地。花侑此刻虽为谢衢,却并不将自己当成谢衢,他伸手扶正两名纸人,问:“这么急干什么?”
  左手那只捂住眼睛,怯懦说:“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右手那只偏头冷哼,傲然道:“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花侑好笑道:“我一没动手,二没招惹,你们又是铁盆又是瓷碗的,不会是想要砸死我吧?”
  左手那只拿下双手,张皇道:“抱歉抱歉!可不要误会主人!”
  花侑拎起纸人,端量道:“这么说,是你们主人的意思?”
  右边那只像是很厌恶谢衢似的,语气不善:“你险些被人掏心死了!要我说,死了才好,难为主人大费周章......”
  花侑一头雾水:“她怎么了?”
  胆小的那只说:“哎呀你们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好吗?劳烦你去千月镇跑一趟,主人在那等你。”
  时令已交秋,院中叶已落。纸人离开后,谢月忽然在他身后咳嗽了声。
  谢月瞧上去精力大不如前,她哑声道:“你怎么了?”
  “没有。”花侑回了回神,“我只是在想,她身子虚弱,已经许久没有出过门,连日常巡山的习惯也舍弃了。今日心血来潮突然下山,是又为了什么好节日吗?”
  谢月瞧着他,须臾后忽地叹了口气:“嗯......今日是谢衢的生辰。”
  花侑垂眸笑了声:“原来如此。”
  谢月说:“妩净神。”
  花侑抬头,瞧见谢月神色的那一刻,心脏骤停:“怎么了?”
  谢月肯定地说:“妩净神,到了最后,我祝您得偿所愿,成功取回冰晶。”
  千月镇灯火难熄,人声嘈嚷。祝衫清今夜穿了身白衣,正挑着个灯笼,在小铺跟前闲聊。对方捂着嘴,笑得像个夜莺:“祝妹啊,让我瞧瞧你眼睛是真瞎还是装瞎,这新款脂粉香味最淡,你怎么一下就挑出来的?”
  祝衫清说:“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世间海棠千万种,唯有此香最独有。你拿这个来考我,是在可怜我?”
  对方也不恼,笑说:“乖妹,看你如今苦大仇深的,竟是经不起逗了。我瞧你今夜打扮素净,这套脂粉颜色鲜妍明媚,想必不是你用吧?”
  祝衫清交了银子,将一套脂粉盒提在手中:“嗯,用作谢礼的。”
  正说着,忽听对面“哎”了声,那女子提醒道:“你走神啦?那头来了个俊美少年郎,正朝你招手呢!”
  祝衫清侧头,喊道:“小衢?”
  ——正是花侑。
  他今夜褪去了谢衢的打扮,穿了件桃粉色的衣裳,半散的发融在秋夜的长风里,少了利落劲儿,变得像他自己。
  花侑还没应答,便急匆匆走到祝衫清身侧,接过她手中的妆盒:“你走得急,就为了来选脂粉吗?”
  祝衫清没回应,说:“走吧。”
  花侑道:“去哪里?”
  祝衫清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于是花侑一路跟着祝衫清走,来到了千月镇的最高处,这里海风习习,吹乱了花侑的发丝,他说:“来这里干什么?”
  祝衫清没说话。
  忽然,只听一声如同鹤唳般的长啸冲上天穹,随即“嘭”地炸出朵巨硕的烟花。紧接着,无数仿若火游鱼般的烟火接连蹿升至穹顶,花侑脸上空白了一瞬。
  山风中夹有浪语,花侑忽然撑着身子,就地坐了下来。
  烟火消散时发出篝火燃尽般的“噼啪”声,那些密密麻麻的亮点如同铮亮的星子,但又和星子不同,它们流火似的落下,转逝即逝。
  看着看着,花侑忽然笑了声。
  祝衫清并未回头:“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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