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老人的手,轻声道:“我带你去找他。”
  无论如何,不能任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就算被蒙在鼓里,刘煜也应当知晓一切,包括他那来路不正的身世,和泯灭人性的亲族。
  齐扶枝阖了眼,颤颤吐了口血腥气,周身无以复加的疼痛都抵不上脸上那道,触及他尊严的伤疤。
  就算他还有命辅佐刘煜,也无颜再面对他了。
  第43章 脱险
  齐扶枝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光怪陆离的世界。
  一会儿是刘煜替他挨罚的场景,倏忽又变换成娘教导他要好好辅佐天命之子的嘱托。
  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可伤口处却疼得发麻,汗湿的头发凌乱地垂在眼前,模糊了眼前那盏黄澄澄的灯光。
  脸上的那道伤疤连着心口,疼得他喘不过气,肝胆欲裂。
  脑袋有些昏沉,齐扶枝强打起精神,他告诉自己不能睡,这一睡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我还有,未竟之事。”
  洛宴平又进来了,不过他这次手里没拿鞭子,而是端了碗稀粥。他站在齐扶枝面前,冷冷道:“张口。”
  齐扶枝偏过头去,不发一言。
  洛宴平像是耐心已经耗尽,他单手钳住齐扶枝的下颌,指节用力,硬生生把他掰转过来:“还真是不听话,跟你兄长一个德行。”
  说着,他不容齐扶枝反抗,对着他的嘴将粥灌了进去。
  一边灌一边漏,齐扶枝紧咬着牙关,却还是被他灌进去了不少,稀粥顺着喉管火辣辣地往下淌,烫得齐扶枝皱紧了眉头。
  一碗粥见了底,洛宴平随手将碗扔到一旁,带着人出去了。
  齐扶枝微微喘着气,半碗粥下去,让他连日饿了不知多久的肚子微微好受了些。他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寻找脱身之法。
  环顾一周,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便是天罗地网,任他插翅也难逃。
  齐扶枝有些泄气地垂下头,正待他以为再无出路之时,地牢的铁门忽地“哗啦”作响。
  门口那两个守卫进来了,一人一手提着刀,烛火太暗,又因着他们的动作剧烈跳动着,让齐扶枝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他只看见,那两人将手中刃高举过头顶,对着他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齐扶枝认命地闭上了眼,看来他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了。
  预料之中的痛楚并未发生,反倒是手起刀落,绑缚着他的绳索被一刀两断。
  齐扶枝一个不稳,眼见着就要摔个狗血淋头,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之时,一双手却稳稳接住了他,将他甩到后背上:“抱紧。”
  熟悉的声音传来,齐扶枝蓦地瞪大双眼,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沧海桑田?”
  身下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未作答,却听另一人亲亲热热道:“哎呀齐少府,怎么才认出来。浪费我的感情。”
  沧海淡淡瞥了他一眼:“别废话,你时间很多么?”
  “别那么凶嘛......”地牢外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正缓缓聚拢过来。
  “有那功夫说我,倒不如拿来对付这群小喽啰。”桑田举起刀,他看着是笑吟吟的,眼神却有着压抑不住的嗜血和兴奋。
  今日朝堂无事,刘煜听着朝臣上奏着千篇一律的事务,心不在焉地应着。
  “陛下,今岁凉州又有流民滋事,您看......”
  刘煜摆了摆手:“让人派兵便是。”
  那人被堵得哑口无言,讪讪地闭了嘴。刘煜环顾一周,见无人再报,便道:“散朝吧。”
  “大将军可否留下,朕有要是与大将军商议。”
  窦云正要跟着朝臣离开,闻言,他转过身,对上高台之上九重天子含着笑意的眸子。
  像是无声的宣战。
  窦云无声地勾起了唇角,他作了个揖,头却抬着,明晃晃地直视刘煜那含着无形威压的眼神。
  “臣遵旨。”
  地牢里,两方激战,死伤无数。
  “行不行啊你!”桑田一刀劈倒一个扑上来的士兵,对着沧海吼道。
  沧海侧身避开横劈过来的刀,那刀堪堪擦过他的额前,斩落了一缕额发。
  “你来试试?”他护住背上的齐扶枝,到底多了个人,行动不便了许多。
  桑田替他砍杀掉了身后飞身过来的士兵,鲜血溅了满头,他抹了把脸,豪气干云道:“今天你若是输了,那这暗卫头头便让我来做一做!”
  “想翻身?”沧海目光冷凝,他牢牢盯着眼前如海潮般涌上来的守卫。
  “要翻我的身,先看看今天有没有命从这里杀出去。”
  桑田闻言,眼里的嗜血之色不减反增,他活动着握刀的手腕,奋然道:“走着瞧!”
  朝堂之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高一低对峙的两人。
  窦云立于阶下,仰头看着刘煜渐渐显露出恨意的面庞。
  不,应该算是欣赏。
  那是精心布置好陷阱的猎户看着猎物自投罗网,惊慌挣扎的神情。
  真令人心情舒畅。
  “朕尊称您一声国舅。”半晌之后,刘煜缓缓开口,他的声音还算平静,细微处却有着令人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在努力克服内心的畏惧,这个犹如庞然大物般,像是巨大的阴影笼罩于他头顶数十年的巨兽。
  “离魂散的滋味如何,我的好皇侄?”窦云怡然自得地欣赏着他有些扭曲的神情:“不,应该是,我尊敬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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