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底下人哈巴狗儿似的说:“自然是小的挖小的挖。”说要呼啦啦一起在两边沟里倒腾起来。
秋收感到自己的手露在了阳光中,皮肤有一点微微的凉意。
他是要发现我了吗?秋收这么想着。
张枇杷看着这只还有温度的手,脑子里也在想事,他想起之前马格说他们不敢杀人的话。
张枇杷想说自己其实是敢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证明一下自己,他也是一个有血性的人,他的老家里很多人都是有血性的,当时为了赶走那些外客,张家也死了很多人。
秋收的手被盖了回去,他躺在地下听见张枇杷说:“没有人。”
难不成他竟然是瞎了吗?自己这么大个活人躺着他都看不见!
秋收在地下拼命挣扎起来,嘴里不停咒骂楚韵,这死孩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劲儿怎么就那么大啊。
人家简胡子捆脚还会在脚腕上垫一层破衣裳再绑,她直接就把镰刀架在人脖子上了,动一下都疼得慌。
冬实感到秋收在慢慢把镰刀翘起来,让尖的那头往自己这边压,吓得大气不敢喘,在树叶里拼命瞪着秋收,呜呜呜地叫。
他想说,老子是你大哥,不孝的东西,你就是这么对大哥的?
秋收也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的原名都不叫这个,衙役是贱役,以前大家都叫猫儿狗儿什么的,如今的名字是两人当差后请一个老秀才改的。
当时是冬实付的钱,他捏着秋收的肩膀说:“我十九,你十八,我比你大一岁,以后咱们都是好兄弟。”
衙役这种事都是父死子继,人人都可以干到干不动为止,多个哥哥也没什么不好的,秋收麻利地叫了声大哥,之后也一直同进同出。
两人的关系在别人看来十分要好,有什么事都一起干。
秋收娶媳妇的钱都是冬实辛辛苦苦去乡里刮来的。
秋收是真不好意思,他含情脉脉地看一眼旁边,眼色柔情似水。
冬实欣慰地看着,他觉得弟弟还有救,眼里透露出一股对不起我很愧疚的眼神。
等等,愧疚?愧疚什么,他又没死?难不成他想自己死?
冬实睁大了眼睛。
秋收的目光渐渐从愧疚变成了恳求,要是楚韵不来救人,他们待在这里只有被活埋一个下场。虽然楚韵说过要放他们出来,但他也说过不会牵走里正家的羊,让他们开门啊!
秋收流泪了,他满脸都写着——大哥,弟弟恳求你死一死吧,以后我会好好给你上香的。
他挣扎得更起劲儿。
冬实感到自己脖子有些湿了,他也开始蠕动,好兄弟要走一起走呗,谁怕谁啊。
楚韵绑得结实,两个人挣扎依然有动静。
旁边秦老爹看见人都哆嗦了一下。
他有种直觉!
那两个遭瘟的猴子就是被奶奶埋在这儿了。
秦老爹见过楚韵跟秦好男比扒拉土坷垃的场景,那力气大得,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走过来,砍了一些树枝往上放。
这是一个很正常的举动,以前干活的时候,衙役也会让他们把树枝往沟里多放一些,多放树枝的要求并不是为了让路旁看起来平整,只是为了让他们多做一些体力活。
秦老爹这么做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没有投去异样的眼光,大家还捏着他的肩膀说:“老爹别太老实太辛苦了,那两个狗东西不在,这件事咱们就松松的做,不要这么废力。”
冬实秋收听得目眦欲裂,秋收鲤鱼打挺似的弹了一下,镰刀又往冬实喉咙里去了两分。
冬实疼得脚弹了一下,踢中了旁边的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张枇杷那边找人的听见了,就抽着空鞭子问:“老杂毛,那边有人吗?”
冬实和秋收躺在地上都轻轻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大喊:秦老爹,我们兄弟都在下头躺着呢。
秦老爹没有听见两人的心声,他默默打量了一会儿,老实巴交地说:“小老爷,是只大耗子路过,要捉来烤着吃吗?”
衙役嫌弃地走了。
秦老爹也被人拉着走了,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说三吱不兴吃,吃了容易得病,又不是灾年,吃这个做什么?
说完,送饭的妇女就来了,今天简家姑娘成亲,楚韵又去大户家里的鸡圈翻了一遍,所以人人碗里都有一个红鸡蛋,再有一碗浓稠的粥和咸菜,和简家做喜事剩下来的鸡骨架熬的汤,这个就算是非常好的伙食了。
楚韵自己在乡下都很少吃这些。
秦老爹端了碗坐在树沟边,沿着碗边喝粥,这么喝不会烫到嘴,还能喝到凝结的粘稠米糊。米糊吃起来很香,他边舔边不错眼地看着里头的耗子,防止他们偷偷跑出来,同时又盼望楚韵赶紧过来。
不是他说,他老人家今年都四十了,经不起吓,这会儿看见人往这边走,他都要哆嗦。
就怕楚韵做的坏事被别人看见。
秦老爹看了会儿过来了五六个人,他真是吃饭都吃不下了。
这时简胡子也偷偷溜回来了,别人问起来他都说自己一直在干活,没跑丢,劳工很团结,都说对对对,一直在,是老爷们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