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先天的疾病正在隐秘地发作,素珠想了很多,大脑越来越昏沉混乱,可现实中时间才过去数十秒,夜晚仍很漫长,仿佛看不到尽头。
  稀薄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穿进来,她掀起眼,终于看清楚了梳妆镜里的他的面庞,年轻的面孔一如素日的沉静平和,栗眸却黑沉沉的。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也看镜,两人在镜中对视。
  他微笑了起来,好像春天的晴空一般澄明的浅笑。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廓,就像是一个温柔干净的晚安吻,可她清楚他不会轻易放过她,让她独自去睡觉。
  “susu,你的体温好烫。”
  他抬指捻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向他,接着他俯首以额头抵住她的眉心,她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肌肤灼热而潮润,他看着她,依旧是温和无害的表情,令人心悸的深深眼瞳。他叹了一口气,口吻满是怜爱。
  “果然,你的病又发作了啊……”
  青年连呼吸都是甜香的焦糖与板栗的味道,她全身既发烫又发软,理智好像在下沉,滑入某个深不见底的地方,她竭力克制着自己不主动去吻对方,搁在膝头的手用力地攥住了睡裙,手背甚至暴起纤细的青筋。
  ……不行,绝对不行。如果今晚做了,明天就真要结婚了……
  措不及防地——大手落下,覆住了在膝头攥成拳头的手。她意识到他发觉了她的失态,蓦地浑身一颤,他对她微微一笑,一种既令人安心、又令人惊心的笑。
  “方才,是我让女仆为你端去了那一杯药水。”
  “如果你在浴室喝下药水,现在大概就不会发病了。”
  “可susu没有服药,嫌药不好喝,”说到这儿,沢田纲吉发出了笑声,好像是被她冷漠稳重之中夹杂的那一份任性的孩子气所逗笑了,“你讨厌没有新鲜感的事物,你不想只守着一个人,就像你不想一直吃药,时常想换口味一样……所以你不选择我。”
  “……纲吉,我……”
  她终于开口,却无话可说,她确实是在玩弄他的感情,而她也不是会狡辩的性格。
  “susu不用说什么,我知道的,你并非不爱我,也对我抱有歉意,”沢田纲吉笑着说,“你的情绪,我已经感受到了。”
  ……他用了超直感。她想。为什么这些人总是在作弊,让她藏不住自己的情感。
  “那时候,你前来见我,主动给了我机会。”他接着说,“今天晚上,你拒绝了那杯药,再次给了我机会。”
  “susu……你真的不应该给我机会的,因为我是一个不在意挫折的、满是韧性的人,也可以说是难缠吧……只要我看见一丝希望,就绝不会甘愿放弃并接受失败。”
  他直起身,她仰面看他。
  扬手先将领带摘取下来,再单手解开了衬衫领口处的扣子,每个动作都不疾不徐而优雅从容,年轻的教父宽衣的姿态,就像是他坐在谈判桌主位睥睨跪在地上向他祈求怜悯的敌对组织一样。然后他用手撑住梳妆台面,弯腰,低头,看她。
  青年人的修长但不纤细的、喉结凸起而筋节清晰的脖颈,呈现在她眼前。
  继而,五指扣住她后颈,把她的脸按到了他颈间。
  究竟是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素珠已经分不清了。
  ——在爱的追逐中,双方都是彼此的猎人和猎物。
  此刻他邀请她袭击他,他甘愿当她的食物。
  “susu,对我做你想做的事吧。”
  ?“你对他们从不客气,不是吗。”
  “所以也不必对我面戴伪装,让我看见你真实的样子吧,不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susu,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他的低语,好像电流般直击她的内在。
  ——在今夜,别考虑其他事,把家族,把身份,都暂时忘却。
  ——让我看见你冷淡表象之下的混乱的真面目,像你对待其他人那样,撕咬我,拥抱我。
  ——同时,也告诉我,你喜欢怎样的做法,你希望我怎样对你。
  然而,他只是把自己当作诱饵,诱捕她进入圈套。——倘若今夜过后,她怀了孕,两大家族就必将结亲了。
  意识崩断了,有那么十几分钟她彻底不记得自己是何人、又身在何方,只遵循着渴求鲜血的本能,用双臂环绕上对方的脖颈,以近乎暴烈的热情张口用尖牙刺穿颈侧的肌肤。
  大口吸食猎物的血液之后,沾满鲜血的唇转而咬住了猎物的唇。血液染红衣襟,潮湿的布料被撕烂抛到地板上。
  等到恢复了几分清醒,发觉已经从桌边转移至床榻。
  晕糊地仰躺着,生理泪水从眼眶往外溢,在她昏花的视野里,是棕发栗眸的青年俯首凑近她。
  他面颊上有血渍,是她沾血的手指留下的印子。他那温润秀气的面孔,多了斑斑血迹后,有一种别样的危险的魅力。她入迷地注视着他,目光勾勒着他好看的五官线条。
  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此言符合她当前的心境。
  暂时,不想考虑任何事。